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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夏洛特的网

曾经有一只快乐的小猪,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动物。但是当有一天面临变成熏肉和火腿的时候,它幸运地得到了一张网。

夏洛特牺牲自己的生命编制了一张神奇的网,挽救了它的生命。结果却仅仅是,她的后代与这只猪的后代世代友好。

一只猪的生命感悟,和一只蜘蛛圣徒式的自我牺牲,真的可以让人感动吗?神一般逻辑思维方式。根本就不是等价的生命交换。

安杰洛前世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始终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提作品想要表达的深层意义,就说那张网。一个生命的付出,可以挽救另外一个形态完全不同的生命吗?这是一种怎样奇异的世界观和生命感悟。

可是今生今世的此刻,安杰洛阅读完薇拉·希比亚的来信后,忽然间就再次想起这个故事。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故事所表达的不是等价生命交换,而是生与死的问题。我们能活多久?我们爱的人将来会发生什么?

简单而又深刻的问题。

那么,现在身在美国的薇拉是否就是故事中的那只小猪?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将要发生什么?如果她即将面对厄运,会有一张神奇的网来拯救她吗?

安杰洛对此一无所知。

他没有薇拉的详细联系方式,双方并没有交换电话号码,这封来信也没有准确的邮寄地址。除了等待,似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回到家后,安杰洛直接冲进卧室打开了电脑,联网登录歌迷网站后,发了一个名为“薇拉,生日快乐”的帖子,内容是对自己的歌迷予以迟到的生日祝福,并要求她看到后给自己站内短信,有点小事找她。

没有办法的办法。安杰洛不知道薇拉在这个网站的ID,只能用这种公开发帖的方式来找对方了。可以肯定的是,薇拉也经常关注这里,否则就不会介绍给他了。

发帖之后,安杰洛只能耐心地等待,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帖子。今天是周末,在线的歌迷人数不少,足足有一千多人。安杰洛发的这个帖子很快就被许多歌迷跟帖,都是一起祝福薇拉生日可乐,然后表示羡慕嫉妒恨,竟然能让他们心目中的天使亲自发帖祝贺。

安杰洛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静静地看着,默默地等待薇拉的回信。他没有心急如焚,恰恰相反,此刻的心境竟然莫名其妙的非常平和。就像是大哭一场之后,身心疲惫的那种平静。

如果时光是一张网,那么他就是在网中心安静等待死亡的小虫子。没有人可以逃脱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情况之前,他无法做任何事,哪怕是他拥有一张夏洛特的网,也要搞明白小猪是否即将面临死亡。

可是,他拥有夏洛特网吗?没有,这个世界不存在。所以,他只能等待。虽然,很有可能等到只是一个噩耗。

时间渐渐流逝,安杰洛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直到深夜。非常遗憾,他没有收到薇拉的任何消息。

是夜,他梦见了一只小猪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白色房子的屋檐下,一只蜘蛛,静静地凝视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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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安杰洛始终没有收到薇拉的任何消息。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心中没有焦虑也没有悲伤,如同认命般面对这件事。实际上,他只能认命。在无法确定状况之前,任何负面情绪都是毫无作用的。安杰洛不是真正的17岁少年,而是两世为人的沧桑大叔,对人生的无常和命运的操蛋早就有了深刻的认识。

疯狂地学习、认真整理音乐素材,在校园度过平静的一天之后,回到家中打开电脑,默默地查看站内信息,再默默地关上电脑,继续投身疯狂的学习中,直到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才上床睡觉。

就这样,他如同苦行曾一般度过了伦敦的五月。期间对外界不闻不问,复活节假期也闭门不出在家苦学,甚至4月20日为《Amazing-Grace》举办的盛大发行仪式都没参加。

这部作品一经问世就再次引发安杰洛狂潮,横扫欧美各大榜单,直接被冠以“近代最伟大的一部宗教音乐作品,五十年之内难以逾越。”的至高荣誉称号。

安杰洛本人不提,英国皇家爱乐乐团、圣马丁室内乐团、伦敦爱乐乐团、圣保罗大教堂合唱团四方,因为联合制作了这部伟大的作品,从而获得了空前的荣誉。据称梵蒂冈向四方乐团发出了邀请,邀请四家乐团参加梵蒂冈瑞士卫队5月6日举行的宣誓仪式。

安杰洛也接到了邀请。但是他以学习紧张和嗓子不适为由,婉拒了梵蒂冈的邀请。反正《Amazing-Grace》这首歌难度并不大,任何一个嗓音合适的专业歌手都能演唱。

美国好莱坞有句谚语说,在好莱坞没有谁不可以被代替,总是角色在成就演员。

音乐作品也同样如此。没有哪首歌曲是专属某个人的,懂音乐的人可以随意改编、演绎任何一部音乐作品。

不管外面如何纷纷攘攘,安杰洛在复活节假期和整个五月期间,都投身于疯狂学习之中。

只是偶然在凝视窗外的时候,风中落叶之后,是一道火红的影子。

薇拉一直没有回复消息,也没有再次给他写信。安杰洛始终安静地等待,等待未知变成现实的那一天的到来。

他的时间很紧张,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咸吃萝卜淡操心。他需要在一年之内完成大学本科学业,取得伦敦大学的学位证书。

皇家音乐学院是英国唯一的一所可以取得此学历证书的音乐学院。身处如此得天独厚的学院,不在18岁本科毕业然后继续攻读硕士他才是傻了呢。

薇拉·希比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在我们的生活里,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有些人虽只停留片刻,但我们的人生却因此而不同。

虽然说薇拉确实影响了安杰洛的生活,但是没有影响他的人生。他不可能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外国女孩而改变自己的既定人生。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默默的祝福,此而已。

不过在此期间,他倒是在音乐殿堂中找到了一首很有意思的歌曲:《Ocean-Rose》

前世挪威的二重唱组合Shine-Dion于2002年2月发行的专辑《Wyn》中的一首经典歌曲。这首《Ocean-Rose》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忧郁气质,极少人听过后不为之动容。那唯美的意象,干净的旋律,苍凉而悠远的声音,让听者仿佛置身于故事的发生地,专注于那朵孤独白玫瑰的茫然若失,感慨于“沧海无涯”。

这首歌讲诉的故事,竟然让安杰洛下意识地想起了薇拉,于是抽空写出乐谱,准备选个合适的机会发布。

她是一朵沉默的白玫瑰

住在一座高高的铁塔里

她赤着脚在自己房间里徘徊

梦想着某种生活,梦想拥有一个情人

一天夜里,她往海里

撒下一张宽而深的网

从中收获的一些东西

让她哀伤,让她哭泣

当阳光照射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心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

而当她仰望世界时

她的渴望变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被锁在一座铁塔里

里面有窗却没有门

夜晚,她常常努力聆听

来自大海的一个声音

而那些声音和她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海浪在吟唱,从那带你下去的楼梯

逃离铁塔

一路追随大海的歌声,我的花儿

玫瑰静静地走下去

她在黑暗和寒冷中颤抖着

透过墙上的一个缺口

大海像先前预示的那般吟唱着

漂浮在温暖的蓝色海洋之上

她被海浪带到了岸边

树丛间,红玫瑰绽放着

而那白玫瑰也变红了……

这是一首让人哀而不伤的歌曲,轻而易举就沉迷其中。白玫瑰、渴望爱情、内心火热,撒下一张悲伤的网……最终,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

安杰洛并不是这首歌的原作者,也没打算进行深度改编,所以对这部作品的理解比较肤浅。对于歌中所说的“撒下一张宽而深的网,从中收获的一些东西,让她哀伤,让她哭泣”这部分比较困惑。他不明白,这是一张怎样的网,又在海中收获了怎样的东西,竟然让歌中主角哀伤、哭泣。

是一无所获后的失望?还是深深的孤独?

不过歌中的故事没有以悲剧为结尾。白玫瑰逃离铁塔后飘过蔚蓝的海洋,安然到达海岸,在岸边红玫瑰的映照下变成了红玫瑰。

总之整部作品是典型的爱尔兰民谣,成功实现了古典与现代的结合。前世的时候,虽然小众却也是治愈系的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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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晚饭后,安娜喊住正要离开的小儿子,指着桌面上的一杯红茶。“坐下,我能和你谈谈吗?”

安杰洛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重新坐下端起香气四溢的红茶,凝视着袅袅热气,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母亲?”

“最近两个月,你沉默了许多。我知道你忙着提前毕业的学业,但是别忘记我是你的母亲。”安娜没有咄咄逼人地盯着他,而是仰头望着屋顶,“你在困惑着什么。我并不想把你当做孩子,但是我比你更有人生经验。”

“没什么。”安杰洛淡淡一笑,轻轻放下茶杯,同样也向后依靠,仰头望着屋顶。“两个月前,我遇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女歌迷。嗯,见面的经过并不愉快,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些预兆让我有些不安。”

“你在担心她,但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你的生活,所以用音乐和学习淡化这件事?”

“是的,我不喜欢那种感觉。”皱了皱眉头,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非常不喜欢。”

“孩子,你太严谨了。”安娜无奈地叹息一声,“你成熟得像个中年人,一切都提前规划好,然后按着周密的计划一丝不苟地执行,严格得不容任何意外发生。你要知道,这是在扼杀你的激情。失去了激情,你怎么可能成为音乐家?不要忘记,你今年才17岁而不是已经71岁。”

“我厌恶一切计划之外的变数。”顿了下,安杰洛轻笑着说,“也许我仍旧缺乏安全感,所以希望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憎恨任何可能造成事情失控的兆头和因素。”

安娜惊讶地低下头凝视着他,用不能置信的语气说道:“亲爱的,你不是上帝也不是机器人,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人生永远充满了意外,永远也不可能按着你的意志进行。”

不是上帝吗?

安杰洛神色诡异地笑了。但是我怀疑自己是上帝的私生子。

我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但是可以控制自己的世界。因为,我知道你们所不知道的秘密。我的世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啊。

笑着摇摇头,安杰洛转变了话题,问道:“母亲,问你一个问题:有个女孩撒下一张宽而深的网,从中收获的一些东西,让她哀伤、让她哭泣。为什么呢?”

安娜愣住了。仔细琢磨这个问题许久,茫然地摇头,“亲爱的,我不明白。这个问题无头无脑,我无法回答。如果非要说个答案,我只能说,这是一张绝望的网。”

“绝望的……网吗?”安杰洛呆呆凝视着屋顶,眼前再次浮现一道火红的影子,如同那泰晤士河畔的一朵艳丽玫瑰,在烟雨朦胧中肆意怒放。

他长久地凝视着,深邃的目光似乎想要穿越时光与距离,来到《Ocean-Rose》故事中的那座铁塔前,然后轻声告诉那个悲哀、哭泣的女孩:

“虽然这是一张绝望的网,亲爱的,请不要忘记:这张网有无数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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