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洛觉得自己撞邪了。自从和美国野马女孩见面后,总是不经意间回想起相处期间的点点滴滴,眼前忽然就会闪过一道火红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了那个女孩——这完全就是属于扯淡,他怎么可能爱上只有一面之缘的神经病女孩。对方还未成年好吧,自己也未成年呢。前世到死都是单身狗,他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恋爱的感觉。
他只知道,薇拉·希比亚,这个来自美国的女孩莫名其妙地闯进他的生活,搞得一地鸡毛之后,留下一件荒唐的礼物,拍拍屁股走人回国了。两个人只相处了两个小时而已。
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该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安杰洛对此很抓狂,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更不愿意暴露内心的秘密。
他开始回忆前世看过的爱情作品。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内容是啥来着……似乎都是以悲剧为结局?
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哦,这两个在东西方经久流传的爱情故事,一个是传说,一个是小说。
牛郎和织女、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呢?
一个是神话,一个是童话。
算了。不琢磨了,心太累……
安杰洛苦思无果,把烦恼压在心里,强行让自己忘记那一天。学习时间这么紧张,哪有心思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了,自己的年龄距离谈情说爱阶段还早着呢。
这天晚上,结束了疯狂学习的安杰洛正准备洗洗睡觉,忽然想起歌迷给自己建立的网站。唔呀,好几天没去看看了。
打开电脑上网,来到这网站,首先就看到信息提示框疯狂闪动。打开个人信息收件箱,发现竟然被爆仓了,全是歌迷们发来消息,询问他是否真是安杰洛本人。
安杰洛大感头疼,考虑片刻决定一概不回复——要累死人的。耐心地翻看一条条消息的发件人ID,很快就找了网站管理员的消息。消息内容很简单,请安杰洛的A&N这个ID证明是本人。如果得到证实,可以将安杰洛姓名相关的ID交给他。
如何证明呢?安杰洛考虑片刻便有了主意。翻出新买的数码相机,然后自拍了一张和电脑屏幕合影的照片。二百万像素的照片,足够清晰地显示出此网站的内容。对方既然是铁杆歌迷,就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将这张照片发送给对方之后,他开始浏览帖子。没有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关于自己新作品的各种猜测。自己用A&N的ID所发帖子倒是热闹非凡,许多人留言表示膜拜,也有少数人表示怀疑。
怀疑派遭到了惨不忍睹的围殴,被喷成了狗。围殴者理直气壮地表示,就凭帖子最后“感谢你们,感谢上帝”这句话,可以百分百断定就是安杰洛·尼克尔森本人,别人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句谦逊、感恩的话。
“感谢你们,感谢上帝”这句话,原本是安杰洛在感恩单曲《You-Raise-Me-Up》封面上写下的,被所有歌迷所熟知。泰晤士报专栏文章结尾处引用后,更是全英国都知道这是安杰洛的感恩言,属于他本人专用的。
安杰洛幸灾乐祸地看那些怀疑派挨揍,乐不可支地自言自语:“活该。竟然敢怀疑我?那些人才是我真正的歌迷啊,深知我心,分析的太有道理了。”
刚嘀咕完,就看到提示框弹了出来,网站管理员此时竟然还在线,迅速回复消息了。他点开一看,看到消息内容很简洁,就是感谢他莅临这个网站并且愿意与广大歌迷交流,感到不胜荣幸等等,最后询问他打算使用哪个ID。
安杰洛认真考虑了一会,决定不使用全名,因为那样显得太严肃正经了,和歌迷交流起来有隔阂。回复消息告诉管理员,自己将使用Angelo这个ID,然后就静静等待。
十秒钟后收到了新消息,内容正是Angelo这个ID的密码。切换账号重新登陆后,他用这个ID再次发帖,做了简短说明,表示在网站管理员的帮助下,他本人取得了这个ID,正式开始登陆此网站。
网站管理员将帖子置顶,然后通告全网站,已经证实了安杰洛·尼克尔森本人身份,热烈庆祝伦敦天使降临网站。为了增加公信力,网站贴出了安杰洛在电脑屏幕前与网站合影的照片。当然,这是经过他本人同意的。
安杰洛打算花费些精力,将这个网站打造成自己的歌迷大本营,将来随着网络大爆炸时代到来,这里将是他最为重要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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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洛坐在高大榉树下面,看着手中的这封信,陷入了长久的考虑中。他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封来自美国HSD的信件。
眼前再次闪过火红的身影,还有微湿的长发带起的点点晶莹。
薇拉·希比亚。
他实在不想继续加深这段记忆,一次次努力想要忘却它,让理智与现实去浇灭这朵小火花。可悲的是,它却一次又一次死灰复燃。那道火红的影子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掉,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刻在灵魂深处。
好讨厌的感觉啊。
安杰洛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情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其死死压住埋在心底。如果打开手中的这封信,那朵小火红会不会变成烈焰烧灼他的心灵?
他在犹豫、在彷徨、在畏惧。灵魂蜕变之前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他都能坚强地坚持十年,坚持到了完成最终的蜕变。但是,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折磨,令他束手无策。
害怕未知的事物是人的本性,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心理。未知的才是恐惧的。
安杰洛从未拥有过爱情,更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状态,所以他对手中的这封信感到了恐惧。
沉默了许久,他用力咬咬牙。历经十年的痛苦悲伤都坚持过来了,我还怕什么。不就是很奇怪的感觉吗,还能比过去还要糟糕?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必须要面对它。
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未知,在未知前止步,恐惧就会缠绕一生。
安杰洛不是心坚如铁的人,从来都不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做不到心坚如铁,恰恰相反,他的情感非常丰富。甚至,他的感情非常细腻。但,至少他很坚强。
下定决心,他长出一口气,不再犹豫直接撕开了信封,取出信件认真阅读起来。
“亲爱的安杰洛你好:
伦敦的天气还是那样糟糕吗?我想应该是的。因为我天天查看伦敦的天气预报。”
看到这里,安杰洛的嘴角直抽搐,实在有些忍俊不住。这个名为薇拉·希比亚的美国女孩太搞笑了,开篇就谈论伦敦的天气,这似乎是英国人特有的习惯吧!
最重要的是,英国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这样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复杂多变的气候。所以想准确预测第二天的天气是非常困难的。上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可能细雨绵绵。所以英国人常常说“与其相信天气预报,还不如相信政客的誓言。”,可见英国的天气预报有多么不靠谱,竟然和政客相提并论。这也是为什么英国人出门的时候,永远都会带着一把雨伞的原因。
安杰洛忍着笑意,继续阅读信件。
“首先感谢你在伦敦对我的款待,绿色居里这家咖啡馆真的太棒了。尽管,你在这家咖啡馆中失礼地嘲笑美式咖啡为dishwater。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回到美国之后,我在机场喝咖啡的时候差点直接吐掉了。你说的没错,美式咖啡就是dishwater。
回到HSD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父亲,要求家里必须要聘请一位真正的英国咖啡师。品尝过英式咖啡后,我根本无法再忍受dishwater一样的美式咖啡,它只能让我的生命更加短暂。”
通过女孩不经意间的抱怨,可以看出她的家庭坏境非常好,竟然有私人厨师还能聘请英国咖啡师。不过想想她留给安杰洛的那枚铂金戒指,还有乘飞机往返两国的机票费用,也就可以理解了,一般的高中生或大学生根本负担不起。
“我和你的合影照片,挂在了我的卧室墙上,就在我的枕头上方。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对你说晚安。估计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不要否认,实际上我很清楚,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一丝也没有。我说过,很少有明星像你一样善待自己的歌迷。那次见面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是你真的如同天使一般包容我,陪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两个小时。你是个非常善良的温柔男生,我很庆幸可以成为你的歌迷。就算是立刻死掉,我也觉得值了。我会幸福地行走在黑暗之中,因为,那时你的灯照在我的头上。”
看到这段话,安杰洛不知为何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这……字里行间似乎透出淡淡的悲哀与死亡的气息?
不可能,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努力把这个讨厌的感觉压下去。这个美国女孩灿烂如盛夏的玫瑰,又是那样的充满激情,更是莽撞、鲁莽得像是一匹野马,她怎么可能有不好事情?重要的是,她的身材不但火爆还很强壮,直接可以把我撞飞出去……
深深吐口气,似乎要把不安和不详统统吐出去,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然后继续阅读。
“安杰洛,临走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你了,实际上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来计划好的,让你在伦敦为我举办一场成年生日聚会。可惜,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直接陷入了狂热之中,竟然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我在回国的飞机上大哭了一场。
亲爱的,我已经成年了。可惜你不能娶我。
我是那样的爱你,每天做梦都是关于你。我梦想着有一天可以穿着火红的裙子,在满园盛开的玫瑰丛中和你举办婚礼。
但是我知道那只能是一场梦。
再次恳请你保留我送给你的戒指。铂金戒指永不褪色,象征着新娘纯洁的白色婚纱。我永远也不会期待有一天你能将它戴到无名指上,可是上帝在上,我想那将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最后再说一句,安杰洛,我的天使。我真的很想嫁给你。
永远爱你的:薇拉·希比亚。HSD,20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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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将信纸装进信封中,安杰洛仰头凝望阴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苦涩。
这不是一封求爱信,更不是歌迷对偶像的倾慕诉说。更像是……临别遗言。
信件后篇充斥着浓浓不舍与留恋,完全就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对最后时光的喃喃私语。
他不是傻子。这封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苦涩与悲伤,感情细腻的他完全可以察觉出来。难怪会有不详的感觉,难怪第一眼见到薇拉·希比亚的时候就觉得她脸上的红晕不正常,在泰晤士河散步的时候,她更是判若两人。难怪,她会面对泰晤士河喃喃自语,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信仰的力量……
安杰洛的脸庞渐渐湿润了,他久久地静坐树下,化作神情哀伤的雕像。雨水透过树叶滴落下来,一点一滴地打湿他的全身。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伦敦,又下雨了。
如同,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南部。没有雨。
(笔者注:加州南部没有雨的典故就不说了,写完这章之后心情抑郁,不想解释。请自行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