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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宁负天下不负你

天地间一片黑暗,风云骤起,紫气翻腾,几颗寒星泛着淡淡的银辉,缓缓的从指尖滑过流淌。

圣人云:

天地双剑斩群雄,阴阳两极化为龙。

白狐长剑御行空,黑狐重剑战苍穹。

仿佛是预知到了什么,天上撒下了片片白色雪花,剔透精美,却十足的冰冷,在她的眼眸中如蜉蝣一般纠缠旋转,凝着空气中弥漫的兰花芳香,伴着耳边响起的凄凄丝竹声,缓缓落到她的肩头。

青丝染白霜,星星点点的雪花,如寒雾般冰冷拂面,倒真添了几分惆怅悲凉之感。

如此良辰美景,本应该多多欣赏才是,可惜,她以后都看不见了。

她的眼中浓郁的黑色不知是悲是喜,心里却变得一片祥和安静。她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了什么叫做死水微澜,依兰手中的绫带层层击退面前的魑魅魍魉,原本的一片绯色上沾满了鲜血与污浊之气,变的更加深红可怖。

一群一群的妖魔化作烟雾四散一旁,另一群妖魔又上一层,再次将她包围,眼前几乎都是黑压压的,龇牙咧嘴的凶神恶煞,她挥手又砍死了一个挥着铁枪的傀儡,一片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溅红了一身白衣。

她的手臂不断的阻挡住,逐渐被逼至悬崖的边缘,可那群怪物却依旧没有想要退去的迹象,她精疲力竭,手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竟在手上微微灼痛。

这些鬼怪的血居然还有毒!

依兰无力的笑了笑,发现头似乎真的有些混沌了,脚根不稳的差点往后栽去,几颗碎石被她踢了几脚,往后就再没有声响。

她转过身去。

万丈深渊,幽黑的瘆人至极,似乎只要是一个活物掉下去,恐怕都没有再重生的希望,到头来,只能粉身碎骨。

依兰想了想崖底的豺狼走兽,心想连死也不给死的好看,即便如此,她也再无反抗的权利。

依兰再次转过头来,目光对上身前被妖魔笼罩的他: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难道就一定要打开这个虚假的神剑吗?”

“你与本尊情分一场,你为何就不肯放下。”

“天下无双这个名誉,难道就如此重要吗?”

他没有回答,紫衣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看着他不在意的样子,她眸中的情绪翻涌起来:

恨,恨他的绝情,她怨,怨他的“深情不悔”,她更是不甘,不甘于她自己的使命职责就此放弃,可还是中了他的计,很显然,她输了,输给了自己的不设防,而且输的彻彻底底。

想想自己的法力在天上穷尽目力也找不到几个对手,居然就这么草率的死了,死在一群魔族牙还没长齐的小鬼手里,也怕是将会成为这史书上的一抹愚昧的败笔。

依兰在心底藐视这个曾经对她有过虚伪与欺骗的人,但胸口不住的有了一阵闷闷的痛,痛的十分清楚,仿佛在反抗着她徒劳的掩饰与挣扎:

他曾陪自己看遍沧海桑田,四季变迁,整整三百年,她却如今才得知,这个人竟然从未爱过她一瞬。

连一瞬的温存都未曾有过......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可笑!本尊英明一世,竟糊涂了这一时。

她想大笑,却发现眼里尽全是泪水。

“果然,魔还是魔,魔是不可能有心的。”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透过层层剑障,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凌乱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透彻的眼睛,照出了那一脸的决绝与悲情。

显然,如果他真的要天下,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使命如此,她亦该如此去做。

对面的紫衣男子因为操控着黑狐剑,浑身被烟雾缭绕,那一双高贵的紫金色眸眼,却依旧寒冷尖锐,他的另外半边脸被一张精美华贵的暗金色面具遮住,上面刻着一朵朵妖冶的兰花,与他天生阴森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却又一点也不突兀,仿佛他已经与这张面具融为一体了似的。

他的眼睛终于对上了依兰的双眸,她能轻松捕捉到他眼底荡起的不屑。

“你以为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形影如风,高大的身影很快盖住了她的眼帘,他用手指戏谑的挑起她的下巴,唇瓣漾起一丝邪佞的笑容。

“我恨你!”

她本就纤弱的手臂往前一推,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用权利,她轻易挣脱开来。

夜暝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她不大的力气竟把他踉跄的向后栽了好几步,他缓缓垂下眸子,一种不亚于她的钻心之痛袭来,嘴角微微溢出几丝猩红。

再出口,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你不是说你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我给你,只要你帮我打开神剑,魔后之位就是你的,到时整个世界都将会成为魔族的天下,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绝对不会臣服于你,你别做梦了,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初灭我整整一族人,此等血海深仇,必当没齿难忘。我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妄想着说服自己?

你对我,从始至终,只有利用二字。

我把一颗真心给了你,换来的却是你无情的背叛。

你的眼中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和权力。

如今我已输得一塌糊涂,毫无价值可言,无颜面对天下百姓。

“我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郎君,他可以陪我浪迹天涯,青丝白发,可当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他只是帮我编织了一个令我留恋往返的美梦,当我醒来时,早已深陷囹圄,身不由己。既然一切都是你的圈套,那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别人来操控我!”

妄情崖,断终身,这是对她唯一的救赎。

他的脸色一变,眼睛里立刻溢满了煞气,仿佛在强忍着自己的某种情感,不让它喷涌而出。

她合眸,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剑锋出鞘,寒气缓缓逼近胸口。

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呵,这真不是该有的楚楚可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可惜这红线,兜兜转转,终究还是短了一截。

早已牵不住俩个人分崩离析的心。

他步步逼近,她竟然没有痛觉了。

心也死了吧……

“好,若你如此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必要废话了,既然要死,那我就成全你!”

面前的紫袖暴怒一挥,雷声滚滚,包围了整片天空,轰的一声巨响:大片大片的石块往下坠落,地面开始分割断裂。

整个神界开始动荡,瑶池开始向下凹陷,锁妖塔中的妖魔尽数涌出,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夜暝,今生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对于你,我已经无话可说。”

“可笑的是,我到现在居然都不想杀了你,但是,你要记住,永生永世记住:”

“我!恨!你!”

她凌厉的声音彻响天际,快速的划过寒风,像一把比闪电还锋利的刀刃,直插他的心底。

他往悬崖处扑去,却只看见一缕绯色快速的在天空中旋转,似乱花飞舞,迷了人的眼。

凌乱的乌丝划过脸颊,九条白色的衣袂随风扬起,纯白兰花,巧笑兮倩,翩翩九尾,绝情妄念,三尺玲珑却断不了那百年的相思。

但如今,一切都是假的,她放弃了,只能仍由它飘渺,毁灭。

神识化利剑,从她泛白的手指滑落,剑光闪烁,随着落下来嶙峋巨石,她闭上了眼睛。

剑锋轻划过洁白的脸庞,留下一道殷红色的刺目血痕,一阵麻木的痛楚。

胸口一阵冰凉,一些滚烫的液体顺白衣而下,她知道是血。

所有的一切,该结束了……

“兰儿......不要!!!”

没有回应,只剩那绯色的绫带毫无生气的落到了地上。

天地如同恢复了亘古时原样,昏暗,漆黑恐怖,混沌一片。

毫无留恋,毫无保留。

她感觉身体渐渐被抽空,恍若有无数只黑暗中的手拉着她向下而去,飞扬的鲜血宛如绚烂的彩霞般染红了她的面容。

愿君下次点燃风华时,身边不再有杀戮血腥。

悬崖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渐渐远去,她的身体泛着圈圈紫色的封印,但她宁愿永远闭上眼,再不愿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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