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又是密室!鸠雅无奈地撇撇嘴,看着火把发出最后一抹光亮,心情也随着跌落到黑暗之中。
鸠雅有些嘲讽地想到,莫非是天意,自己一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都与密室有关。
想当初山伯带着自己从密室逃生,后来又在一间密室中找见母亲遗骸,而后被烈山老祖困在天裕山庄,如今又遭遇了同样下场。
鸠雅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命运难道就是原地打圈不成?
不过有了前几次在密室中的经验,鸠雅此时还算得上镇静自如,对狭小而封闭的空间已然无所畏惧。
要不是心里还牵挂着公孙苑柳与瞿莹,鸠雅真想酣睡一场,哪怕睡他个地老天荒!
他实在是太累了,自逃出王城以来,就一直奔波不断,麻烦之事犹如大江之水绵绵不绝。
人活着就是为了解决一桩又一桩麻烦事吗?烦恼之后仍有烦恼,欢乐背后却尽是悲凉!
生活实在经不起深究,鸠雅如此想着,也就把心思收了回来,还是关注当下吧!
刚才就着火光,鸠雅已经看清楚这密室构造,虽然简朴,却比天裕山庄那一间还要坚固。
强行突破是不可能了,让其自行倒塌也纯属妄想,只有让瞿父放自己出去。可这比前两者更加荒诞不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做梦!
鸠雅摇摇头,他对瞿父还算了解。自幼与瞿莹一起长大,鸠雅见到瞿父的机会很多。当初公父也把瞿父当做心腹,瞿父能在国主宫中随意行走,鸠雅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外臣看待。
瞿父就像一个伯伯,一个总是拄着青木拐杖四处走动的伯伯,一个总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伯伯!
然而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伯伯,竟会背叛了公父!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上次与宗彝出使夏州国时,鸠雅通过几次近距离观察,越来越觉得瞿父老态龙钟的外表下,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灵魂!
这是一个充满野心,充满贪婪,充满阴谋的灵魂!
这一次来瞿府求医,鸠雅本来一直很警觉戒备,可最终还是落入了瞿父彀中。
自己还是太年轻,年轻的猎手斗得过老狐狸吗?
鸠雅猛然站起来,自我宽解道:“猎手再年轻,终究是猎手;狐狸成了精,也还是一头畜生!”
甬道里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碎而慌张。鸠雅靠到石门上,掌上暗暗运气。
那脚步声接近石门就停住了,鸠雅听见瞿莹在轻轻呼喊:“鸠雅哥哥,你还好吗?鸠雅哥哥……”
“莹妹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苑柳姐姐呢?”鸠雅从窗口往外看去,见瞿莹举着火把,显得很焦急,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样子真让人心疼。
“鸠雅哥哥……”瞿颖才说得一句,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阿爹要把我送进宫去了……苑柳姐姐被软禁起来,我也见不到……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
“快别这样说,莹妹妹,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会怪罪你的!”
鸠雅知道瞿莹定是偷偷跑来看自己,因而时间紧迫,立即转到重要话题上去:“莹妹妹,你要振作,我和苑柳姐姐现在只能指望你了!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打开这石门?”
瞿莹已经乱了方寸,现下只知道哭泣,而且越哭声音越大,几乎就要哭出心肝肺来。
鸠雅正要劝慰瞿莹,忽然听见甬道里又传来脚步声,急忙吩咐道:“莹妹妹,你听好了,一定要振作起来!”
话音刚落,却听见瞿父吼道:“死丫头,你真要做忤逆子吗?跟我走,我们这就进宫去!”
鸠雅看见瞿父拉着瞿莹往外走,瞿莹死命挣扎,人已经倒在地上,几乎是被拖拽着前行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绝情寡义的父亲,当真少见哪!”鸠雅愤恨不平地嘲讽道。
瞿父停下脚步,目光在火把映照下仿佛一把利刃,只刮得鸠雅脸庞生疼:“公子还是多想想自己之事吧!对了,我看那苑柳小姐挨不住几日了,莫非公子冷眼看着她变成红粉枯骨吗?哼,恐怕你舍不得吧!”
看来瞿父是将公孙苑柳当作了鸠雅心爱之人,因而言语间不住冷笑,目光却是狠毒无比。
“你要是胆敢让苑柳姐姐毒发身亡,我就把这地图撕成碎片!”
“好啊,人重要还是地图重要,公子自己衡量吧!”瞿父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如霜。
鸠雅知道此刻不能示弱,在气势上绝不能让瞿父占了上风,否则自己就要步步被动了,就强硬地说:“那我只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瞿父眉毛抖动了一下,暗自惊奇鸠雅定力,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地图,因而一时间难以应答。
瞿莹却哭着叫道:“鸠雅哥哥,你放心,只要苑柳姐姐有什么不测,我就立时咬舌自尽!”
鸠雅深受感动,瞿父却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瞿莹脸上。
那瞿莹便呆了,连泪水似乎动凝结不动了。这是她自小长到如今,头一次挨了父亲打。
瞿父自知下手过重,这行为太过无情,心里对瞿莹又恨又怜,就有些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瞿莹就离开了。
鸠雅目睹了这一切,忽然对瞿莹无比同情。瞿莹自幼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啊,她的一生,就是从瞿父强逼她与鸠桓订婚时开始走向了不幸!
人世多不幸,可亲人的冷漠无情才是最令人悲痛的,被亲人利用才是最令人心寒的!
鸠雅这时想起了公父,想起了国母,也想起了鸠偃哥哥。虽然他们都离开了鸠雅,可当初却给了他无限柔情与万般疼爱。
鸠雅觉得自己虽然失去了至亲之人,但似乎比瞿莹要幸运得多,要幸福得多!
长叹一声,鸠雅重又坐到地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他又梦见了祝融城成为了一片火海,那张诡异的笑脸又挂在天边。
鸠雅惊叫着醒了过来,一头一脸都是汗水。他去怀里摸索手帕,却带出一件包裹。仔细一摸,便知道那是公孙不害临终时交给自己的《雷电经》。
想到《雷电经》,鸠雅按耐不住好奇,加上正百无聊赖,便点起火折,将屋中一盏油灯点亮,凑到灯下仔细阅读揣摩起来。
越是往下读去,鸠雅越是欲罢不能,不知不觉就习练起《雷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