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君蛩,就让老夫领教几招‘飓风术’吧!”
不待东君蛩答话,老城主拔地而起,掌风呼呼,刹那间就攻出五招。东君蛩移步换影,堪堪闪过,又见眼前掌影晃动,只得飞身而起落到庭中的槐树上,嘴里说道:“老城主果真了得,不愧是夏州国数一数二的高手,佩服!”
老城主心里一惊,刚才自己虽未尽全力,但已使出七成功力,在夏州国,肯定没人能够毫发无损地躲避开去,更不用说还能分心开口说话。这一试探,方知东君蛩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便凝神屏气,双手画圈回收后又猛地推出,只见两条火龙直奔东君蛩而去。
东君蛩见老城主使出“火神功”,不敢大意,也用尽全力平推双掌,一股强大气流迎上火龙,双方立时胶着在空中,一上来就是比拼内力,看来都想速战速决了。老城主的“火神功”已臻化境,只有长右门主勉强能够打为平手,此时更是面不改色,不断催动内力,眼看两条火龙就要扑到东君蛩面前。不料那东君蛩锐声一喝,身前突起一道蓝光,忽然化作一条黑色巨蟒与两条火龙纠缠在一起,东君蛩趁着这个时机,身影晃动,从槐树上如一只巨鹰般扑向鸠雅。
鸠雅正凝神观战,眼见东君蛩迅雷般抓向自己头顶,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却见眼前人影晃动,老城主飞身挡在身前,化解了东君蛩的招式。可也就是这么一缓,老城主门户大开,胸前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嘴里喷出鲜血来,人就倒在了地上。鸠雅扑上前去,一面大叫着“外公”,一面搀扶老城主站起来。
东君蛩“哈哈”一笑:“老城主,在下胜之不武啊!”
老城主用手捂住胸口,冷冷地看着东君蛩,端的是又疑惑,又不安。疑惑的是东君蛩刚才所用武功并非是“飓风术”,也不属于四大家族任何一种武学,难道此人真是数百年难遇的奇才,竟能自己创立一门崭新的武功?不安的是东君蛩不但武艺高强,还机智多谋,不说他骗过自己领兵入城,就是刚才比武中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尚能声东击西,就让老城主暗暗佩服;如果假以时日,只怕这东君蛩无人能敌了,以东君蛩今日所作所为来看,此人阴险狠毒,到那时恐怕天下要大乱了!
想到这儿,老城主更是眉头紧锁:“镇国侯非同小可啊!阁下能自创一门新武学,老夫当真佩服至极。莫说什么胜之不武,总是老夫学艺不精罢了!”
“老城主果真乃当时英豪,心胸如此超然豪迈,真叫晚辈不甚钦佩。”东君蛩坦然说道:“不错,刚才在下所用功夫,乃是我自创的‘黑蟒神功’,今日方得一用,能得老城主赏识,真是不胜荣幸!”
东君蛩所言不虚,这“黑蟒神功”确实他一手亲创,凝结了多年的心血。说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十年前东君蛩还是龙侯国世子,由于龙侯国处于东方临近大海,他便经常出海打渔捕猎,这也是龙侯国贵族传统。毕竟海洋辽阔无涯海产丰富,更兼很多岛屿得天独厚人迹罕至,多产奇珍异宝,龙侯族虽然在四大家族中最为弱小,领土也最为狭窄,但往往借助靠近海洋的便利进行捕捞打渔,将海产和一些岛屿上的珍贵物品、药材销往内地,也能以此供养起二三十万精锐部队,让其余三族不敢轻易小觑。
一日,东君蛩带着部下出海,不想遇到罕见大风,被吹刮得几经改变航向,最终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上,后来好不容易遇见一座耸立海面的孤岛。等好不容靠近,才发现那孤岛甚是奇特——这孤岛东边树木葳蕤,野兽成群,虎豹竟然与麋鹿杂处;西边却是一片荒凉,尽是光秃秃的巉岩。两边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东君蛩看到东边的麋鹿纵然被虎豹追得无路可逃,宁可被吃,也决然不跨过那条分界线,似乎西边有着比死亡更令它们惊恐无状的事物。也是饥肠辘辘加之年少气盛,东君蛩及其部下没有多想,将船划到西边一处天然港湾停泊住,就带上武器登上了孤岛。
才上岛,他们就被震惊住了。一条身有桶粗的黑色蟒蛇被两块高大的岩石压住了尾巴,它眼如灯笼,血盆大口吞吐着一股幽蓝之气,好不骇人!再看那蟒蛇周围飞着一群蝙蝠,它们合力将一朵朵蓝色的犹如莲花的花朵叼到蟒蛇口边,那大蟒蛇便大口大口咀嚼起来,而那些蝙蝠,就落到蟒蛇身上伸出利牙吸血。这景象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东君蛩及属下愣怔在原地。
不料那蟒蛇却发现了众人,扭过头来,吐着长长的信子,张开嘴便吐出几道蓝色闪电袭击过来,有两人躲避不及被击中,顿时就化为了一滩脓水。虽然感到很惊恐,但东君蛩等人毕竟也不是小可之辈,见机就纷纷施展武艺与大蟒蛇缠斗在一起。到底因为那蟒蛇尾巴被岩石压住,行动不便,最后被众人乱刀砍死。一场恶战下来,虽说取得了胜利,但东君蛩不仅身上受伤,还折损了十多个随从,当真心有余悸。
东君蛩何等聪明睿智,经过一场大战,他发现巨蟒所用招数威力无边,关键在于它所服用的那些蓝色花朵。这蓝色花朵透着邪气,一定包含剧毒,可东君蛩联想到那些围着蟒蛇的吸血蝙蝠,心中就有了计较。再想到龙侯国在四大家族中苦心斡旋数百年仍处于弱势,如果不出奇兵,只怕最终要在大争之世灭国亡族,因而采摘了很多蓝色花朵回国修炼成了“黑蟒神功”。只是这蓝色花朵当真毒性剧烈,几近丢失性命,东君蛩便将体内掌控不了的花毒通过内力转嫁到奴仆身上,就像黑蟒转嫁给吸血蝙蝠一般。如此一来,非但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还培育出一批专靠自己有毒的内力养活的奴仆。这些奴仆后来就组成了“黑蟒营”,成为东君蛩的特务。
老城主当然不了解这些内情,此时体内蓝花毒已经发作,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喟然长叹:“天意难测啊!看来世事当有此一变,且看以后会怎样罢。侯爷,老夫也不问你为何会这样不择手段地帮助鸠鸢叛乱,想必你自有深意。老夫只求你一件事儿,公子鸠雅年弱多病,还望侯爷放他一条生路吧,我稷柱氏族随侯爷处置!”说着就深躬下去,嘴角流出血来。
“外公!你不要这样,我跟着卑鄙小人拼了!”
鸠雅冲上去,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直往东君蛩身上扎去。
东君蛩手一抬,把匕首打掉,揪住鸠雅使他动弹不得,对着老城主说:“老城主,我向来敬重您!好吧,我不杀他便是了!”
老城主一听,人就倒在地上,缓缓地闭起眼睛死了。鸠雅发了疯似的挣脱东君蛩,扑上去抱着老城主的尸首痛哭起来。他越哭就越想起老城主慈祥的笑容,想起东君蛩的阴险无耻,也就越后悔自己轻信东君蛩而引狼入室,害得外公惨死,也害得浮玉城被攻破……当下万念俱灰苦不堪言,心一横,拾起地上的匕首就往胸口插去。
东君蛩飞过来抓住鸠雅手腕一抖,匕首就落在了地上,冷冷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着,一股“黑蟒神功”的内力注入到鸠雅体内。鸠雅立时疼得昏了过去。
“侯爷,鸠嵬将军正赶过来。”宗彝这时从门外走进来,跪下去说。
“好,宗彝,辛苦你了!你把他带到后面去,要派人时刻看好,不得有半点差错。同时,不能让鸠嵬知道这娃子还活着。”
“主人,何不干脆杀了他?”
“你照做就是!有这娃子在手里,我们就握住了夏州国主鸠鸢的一处软肋!”
宗彝答应一声,就横抱起鸠雅往偏门出去了。
院门外一阵人马喧嚣,很快就涌进来许多人。当先的鸠嵬将军手里拎着血淋淋的刀,狂笑着走过来,说:“多亏侯爷,否则一年半载我等也进不了这浮玉城啊!这一次,杀得真他娘的痛快,哈哈哈!”
东君蛩皱了皱眉头,却立马打着“哈哈”说:“哎,还是大将军戏演的好啊,你不把阵前逃跑的戏做足了,我怎能骗过老城主?与大将军联手,当真痛快!”
鸠嵬并没有听出东君蛩话里的讥讽,也不谦虚,大笑着说:“侯爷,浮玉城城主和公子鸠雅现在何处?让我来砍下他们的头颅,好回去交差。”
“老城主的尸体在这儿,大将军尽管砍吧。只可惜那鸠雅,不知被老城主藏去何处了,我也正派人四处搜寻。来人,再加派人手!”
“不见了?这可就难办了。还站着干嘛,快给老子找去,找不到我剥了你们的皮!”鸠嵬有些气急败坏。
“大将军何必烦恼,谅那小子插翅难逃。将军破了这浮玉城,乃大功一件,国主怎还会斤斤计较些许小事。只是不知将军该如何处置稷柱氏族?”
鸠嵬又笑出声来:“统统除籍为奴,发配到句余城耕地打猎。怎么,莫非侯爷看上哪位稷柱氏女子了?哎呀呀,我还没想到呢,这稷柱氏族可是盛产美女啊,又让侯爷捷足先登,嘿嘿!好,侯爷助我破城,但凡开口,我自当竭尽全力!”
“哎,大将军取笑了。”东君蛩一脸正色地说:“我是在为将军考虑啊,如果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哪!”
“此话怎讲?”
“将军糊涂啊!这稷柱氏族乃是夏州国第二大支族,树大根深啊。如今世子鸠偃还未束手就擒,内乱不止,留下这稷柱氏族,只怕来日生他们与鸠偃相呼应生出什么动荡。到那时,国主恐怕就不会惦记大将军的功劳啦,反而要怪罪将军做事不干净利索呢!”东君蛩看着鸠嵬,一脸担忧。
“那依侯爷看来,该当如何?”
“屠城灭族!”
“屠城灭族?”鸠嵬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时人口不多,每个部族都很珍惜劳动力,因此就算与哪个部族有血海深仇,战胜了也不会做灭族之事,充为奴隶就是最大的惩处了,毕竟当时随着征战以及部族需要扩大,奴隶需求量很大。鸠嵬万万没想到东君蛩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敢决断。
东君蛩趁热打铁,毫不放松:“大将军,难道要为自己以后的前程埋下祸根不成?”
鸠嵬有些松口了:“可是,我该如何向国主交代?”
“哈哈,将军只管说攻城时稷柱氏族顽抗到底,死不投降,只得将他们一举剿灭。”
“好!侯爷好计策!来人哪,去告诉城里的兄弟们,就说浮玉城城主负隅顽抗,稷柱氏族不肯投降,一个不留,屠城灭族!本帅允许弟兄们今夜洗劫城池!”
外面城里立刻乱作一团,杀戮声、哭泣声、叫嚷声、犬吠声,不绝于耳,直乱到天明才渐渐平息。鸠嵬拉着东君蛩在宫殿里喝酒,很是志得意满,不住地劝酒,天亮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东君蛩一面假意周旋,一面暗暗冷笑。这稷柱氏族遭到灭族,夏州国实力大减,亏他鸠嵬还将自己当成知交,当真是蠢物!
东君蛩也没有叫醒鸠嵬,留下一封手书,就带领人马离开了浮玉城。手书上自谦道,从此以夏州国主马首是瞻,如果鸠鸢有意,自己愿让出镇国侯一职等等。鸠嵬醒来看到此书,不禁又是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此番所立功劳实在不小。
鸠雅从昏睡中苏醒,车马已经出了浮玉城,宗彝紧紧跟在自己所坐的马车旁。鸠雅从车窗伸出头回望浮玉城,看到城楼上竖着密密麻麻的长杆,杆上挂着很多人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心痛无比,犹如万箭穿心。正要哭出声来,体内忽然窜出一道内力在四肢游走,好像无数蚂蚁爬来爬去,又麻又痒,连连在车中打滚,挠得手臂上全是血痕。
东君蛩骑马过来,也不说话,又将一股“黑蟒神功”的内力输入鸠雅体内。鸠雅身上的麻痒如潮水般退去,周身软绵绵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东君蛩笑着道:“公子,这滋味如何?只怕你以后就要离不开我啦,哈哈哈!”
鸠雅软在座位上,无力回答,只是睁大眼睛怒视东君蛩。东君蛩却是毫不在意,大笑着奔向北方。鸠雅只得随着人马一路往北而去,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时刻还要受那“黑蟒神功”的折磨,真是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