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只管在慈安宫坐享尊荣,后宫之事都是皇后及越贵妃一并处置,再有前朝之事,梁王也从来不会拿过来打扰她。故而,乍然传出太皇太后要办慈安堂,宫中反应哗然一片。
清晨,正阳宫,寝殿。
宫女捧着龙袍,皇后脸上带着夜寐后的娇媚,亲自伺候着梁王穿上龙袍,再依次束上腰带,挂上暖玉、荷包,戴上王冠。
梁王眼中有淡淡的暖意,笑着说:“这些日子太皇太后寿诞,辛苦皇后了。”
对于这个发妻,年轻貌美时,他看着舒服或有一两分真情在里面,如今成了半老徐娘,为了平衡前朝势力,他再怎么不愿意一个月也得夜宿几次,只是动作中多了几分敷衍。
“太皇太后也是臣妾的祖母,为家中长辈过寿原就是臣妾分内的事情,不存在辛不辛苦。”皇后深情的望着梁王,她自17岁入宫,就爱上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虽然他之前已经有了宸妃,后来又有了越贵妃,那又有什么关系。宸妃宠冠六宫不还是照样被她一点一点的算计病死,而越贵妃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天。
梁王顺手握住皇后的手,肌肤细腻,保养也算得当,就是比不上越贵妃的肤如凝脂,勉强拍了拍,“孝心也要掌握好一个度,不要太累了。若需人手就尽管提出来,别的不行,昭仁宫越氏那里你还是能使得的。”
这是肯定自己的地位比越贵妃尊贵么?皇后激动得几乎哽咽。多少年来越氏一直压在自己头上不就是仗着梁王的宠爱。不然哪轮得上她儿子当太子,誉王也仅仅只是一个亲王。
依依不舍的望着梁王远去,皇后才返殿梳妆打扮。
皇后坐在铜镜前,选了一支红宝石簪花,让宫女轻轻的插上,“太皇太后为什么要办慈安堂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吗?”
宫女小声回答:“回皇后,前脚珂柔公主离开,后脚太皇太后就颁了懿旨,让各宫能捐款的捐款,拿物的拿物。”
“珂柔……”皇后抚着耳后的坠子沉吟。
她有心将永宁侯府和怀恩侯府的势力收归己用,以增加誉王夺嫡机会。言家这一支,豫津与珂柔公主年龄相当,又有自小的情意在。而且,前一段时间她也听到一些风言,有女子状告自己的外甥,多亏了珂柔公主才摆平。这样有势力有手段的女子,若得了,只内帷这一样就能成为誉王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皇后温柔的笑了:“吩咐下去,准备一万两送到慈安宫。”
一万两可是大手笔。她居于正宫,每个月领的俸禄也就只够打赏奴才,公府的田庄地产虽占着皇后的名头,一项一项收支都是记录在案,她并不敢乱用。多年下来,也就三两嫁妆以及儿子的孝敬能随意支配,辛苦的攒了几万以备急用。
如今一万的捐款拿出来,放眼整个宫中怕是头一份,即全了太皇太后的面子,又成了珂柔公主的情,还显示了皇后母仪天下爱民如子,何乐而不为。
皇后给了一万两,其余的妃嫔肯定不敢越这个数的,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既不寒碜也不张扬,除了一人。
昭仁宫,正殿。
越贵妃正拿着宫女出气,嫩如削葱的指尖抓起桌上的白玉碗就朝宫女的头上掷去。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皇上喜欢我这昭仁宫常年飘香,昨日里就吩咐你们把合欢香点上,为什么今天还是苏合香!”都是一群没眼力劲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让皇后那个老妖婆抢先服侍了一回梁王。
宫女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一脑袋砸,谦卑的低头说:“娘娘恕罪,内务府的高总管说合欢香实在是配不出来,只能让我们宽限几天。”
越贵妃是什么脾气性格,旁人不了解,她们可是清楚的很。那可是说一不二专断独横。昨天回复的时候娘娘明明没说什么,谁想到过了一个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主子发火,她们做奴才的也就只能受着。
“等着,等着!我看高总管是向天借胆才不把昭仁宫放在眼里。”越贵妃咬牙切齿,往日人前的柔美当然无存。
地下跪着的宫女瑟缩的更加厉害。
“娘娘。”大宫女秋茗无视一片狼藉,从外殿匆匆跑到越贵妃身边耳语一番。
“你说皇后捐了一万两!”越贵妃一字一句狠毒无比的低声说。
她对建慈安堂早就有意见,还什么穷人免费医疗,莫非只有穷困的人才是梁朝的百姓,那些有钱的、会过日子的反而是活该吃亏?她读书不多,出身偏下,也是靠选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若真的开始可怜穷人那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在她看来穷人就是活该,就是贱民,都没了才好呢。
至于皇后,活该她看不上眼。皇上只不过在你那儿宿了一晚就尾巴翘上天了,太皇太后要办的慈安堂连影儿都没有呢。上赶着献殷勤,想着撒银子搏好名声,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司马昭之心。
越贵妃微微闭眼,嘴角牵起冰冷的笑,皇后,本宫不计一切代价也不会让你如愿。
“去准备一万两银子来,我亲自送到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