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轩出门的很不及时。车马刚行了没多久,天上就飘起细细的雨丝。
为防止漏雨,车夫将雨披盖在车顶上,沧桑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对着车内说:“主子,还有1个时辰就到了,您忍着点。”
“祁叔,我没事,你赶你的车就可以了。”车内传出娇柔的声音,盈轩也是心急如焚,一接到萧景睿的消息就着人赶过来。
整整四天都没有一丁点消息,由不得她担忧萧景睿是不是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想到这,盈轩不得不气结,偌大的纸条竟然一句都没有提及萧景睿的伤势。看来以后有必要给那些探子们开设一个课程,专门就讲如何在规定字数内写清楚要表达的内容。
一路打听着,车马终于到了消息中提到的余家村。此时已近下午,天空仍飘着小雨,像雾一样,润透了满山的翠色。
祁叔跳下马车,迎着路旁行走的老婆婆,打听道:“老人家,村里可是有一个叫倩娘的人,家在哪里?”
“没有,没有。”老婆婆头发斑白,行事却十分泼辣,摆着手就要继续往前走。
祁叔是谁,永宁侯府的探子头子,怎能轻易的就让一个老太婆逃过。一个闪身,阻在老人面前,拿出一两银子托在手上,“老人家,我们是倩娘的远房亲戚,好不容易知道她的下落来寻亲的,还麻烦您告诉我们她的住处。”
老太婆接过钱,脸上失毫没有和缓之色,“你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那倩娘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她有多少亲戚我老太太门儿清。不告诉你她的住处是为你们好,看着豪车骏马也是有气派的,何苦去寻一个克父克母之人,仔细把你们也克了去。”
老太婆绿豆般的小眼闪出邪恶的光,努努嘴指向村中最边缘处,“去那里寻一间最破的房子,就是村里有名的鬼宅,倩娘就住那儿。”
祁叔返回马车,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车内之人。
“这老太太真是恶毒。”烹茶听罢愤愤的说:“那姑娘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住在破房子里不知是多么的可怜,平日还要被这些山野愚妇们编排,真真可恶。”
古代人天生对鬼神有一种深沉的敬畏之心,他们修庙建观,吃斋念佛,将一切苦厄归为人生的历练,将所以不能解释的事情划为鬼神显像。他们信命,认为人生下来命数就不可更改的向前滚滚而进,所以有人命里旺夫,有人命里克子,有人命里天煞孤星,克一切所能克之人。因此那些损失了亲人的人已经心如刀绞,出了门却要背负着路人的指指点点,看着他们避恐不及的眼神,默默忍受克的骂名。
车马停在一片断壁颓垣之前,盈轩转了一圈,十分肯定的发现这个所谓的鬼宅没有院门。孤零零的三间房屋,其余两间已经房顶坍塌,只余下最东边的房顶勉强有几片青瓦遮面。
不用吩咐,祁叔走到唯一看着能住人的屋子抬手应门。
雨已经下了几乎一天,屋子里到处都在漏雨。其实在最开始,倩娘就找遍屋子里所有盛水的容器接在下面,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上还是积了一层不深不浅的水。
萧景睿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墙壁斜靠在那里出神。倩娘因为答应了帮人做工不好推辞,冒着雨仍去了主顾那里,不过据说上工地点不错,最起码是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他环顾了一下滴水的四周,大概比留在这里要好得多。
天上的云越来越厚,雨也渐渐大起来。雨水沿着屋檐滴落,流淌。
萧景睿忧郁的望着房顶上岌岌可危的瓦片,这雨真的是来得太及时了。若是再等上一两天,等他精力恢复过来,修整了房瓦,也不至于落到这步凄惨的田地。
哐哐哐
房间的破门被敲得震震作响,萧景睿仍坐着未动,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这座破房子一直像被人遗忘了一样,在他醒来后的两天,从来没有任何人登门,驻足,哪怕凝望一眼。村庄的喧嚣热闹不了这所房子,房子的冷清就像被村子残忍的抛弃。
“有人吗?”
门外的声音继续着,萧景睿自嘲的一笑。他竟然病入膏肓到听见门外有人叫门。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
下一秒,“咣当”一声,本来就不牢固的门一个摇晃,很干脆的横倒下去。
“嗯!”敲门的人还维持着一个傻乎乎的锤门姿势,见门倒了,赶紧缩回手。
祁叔低估了这栋屋子年代久远的程度,没想到只轻轻敲了几下,门就倒了。(拜托,麻烦你想一下自己的轻轻对一般人来说是多么的用力。)他歉意的看了公主一眼,是自己唐突,不知道有没有惊吓到主子。
瞟一眼,公主正直勾勾的望着房内,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祁叔偷偷松了一口气。
盈轩站在打开(?)的房门前,看着自阴暗无光的角落慢慢走过来的人。洗得发白的蓝布袍子,苍白的皮肤,乌青的眼周,一副十分落魄的模样,唯有头上苏锦的发带勉强显示他贵公子的身份。
“哈哈。”
盈轩不禁捧腹大笑,果然电视里那些落魄贵公子身姿不凡的画面都是骗人的,你只看我们景睿,真真是一个可怜人儿。
“妹妹,你可来找我了!”
萧景睿激动的一把将盈轩抱住,天可怜见的,他就知道盈轩不会忘了自己,组织不会忘了自己,国家更不会忘了自己。回去之后,他要住有屋顶的房子,睡最柔软的床,吃大块大块的肉。
拥抱的手臂越箍越紧,让盈轩不得不怀疑他在报复趁机自己来晚得太晚。漫不经心的伸出两指,点中对方腰侧穴位,萧景睿只感觉一阵酸麻从腰腹蔓延开来,不得不松开手臂。
“我常听到话本里讲美女救英雄,我以为你是遇到了,所以乐不思蜀了呢。”
盈轩整理好衣衫,似笑非笑的挖苦道。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萧景睿苍白的脸上竟添了两抹淡红,一副含春微露的模样。
不是吧,哥哥,你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忒快了。也就十天前,不还要死要活,非云姑娘不娶么。果然,男人若靠谱,母猪会上树。
盈轩细细打量着萧景睿,她现在开始好奇了,能吸引萧耿直的女子该是何等天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