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呢,只能去啃泥。甚至还有青蛙、狗鱼这样,同类相食,相互吞噬的。这没有人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一到了人界、神界乃至妖界,同类相残,哪怕是相互骂几句,大家都觉得是耻辱,是禁忌。非要天下太平才好。
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获得“简单的幸福”。在崂山道看来,才是真正的耻辱。
道德是社会的假面,要勇于撕碎它。宁为真小人,莫做伪君子。
且说崂山道说出了“废物利用”四字,青城派与炎阳洞的众师徒们都颇为震惊。
炎阳洞主赵摩天当然知道炎阳洞与崂山道不过是利益之交,但他这样明明白白、胆直气壮地把“杀人”说成是“废物利用”,实在也是令人胆寒,说不定哪天炎阳洞也会被“废物利用”了。他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不说。
“你培养弟子,最后却又夺取弟子的灵力。这种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你今后,再不会有一个弟子,不会有一个朋友!孤独老死!”莫清尘说道。
“所以我早就不干夺人灵力的事了。王小龙和白儿可以证明,他们都是我的好弟子。”崂山道说道。
玄冥子、范毅之、清尘、绿儿等皆一片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呢?一年之间,便能让普通的角色提升至上品一阶水准。
“还比不比?”这时擂台下的众人都嚷嚷起来。
“当然比,谁敢和我对阵?”崂山道扫视台下众人,那眼神中竟有一股称雄天下的气概。
“小崂山,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凤凰拳的日子吗?”一尘子人群中慢慢走出,铁甲龟并没有动,昂首屹立在后。“当年你可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还是笨人?”崂山道说道,“不要废话了。虽然你是师父,也用不着对我手下留情。”
“你也快一百岁了,可是在众位师父眼里,你总是一副孩子脾气。”一尘子叹道,他已经走上了擂台。
“你们对我很好,但是我们是一股跑道、两个方向、相互对撞的车。道不同不相为谋。”崂山道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冲突。”一尘子道。
“我不是针对青城山的任何个人,尤其是大师父和七师父你。但是我讨厌你们动不动以卫道者自居。你们爱天下人,怎么不爱天下的妖?你们若真爱天下人,怎么非得是青城山被夺后才来侵占炎阳洞?”
“伪君子!伪君子!”台下妖声鼎沸起来,众妖一边呼喊,一边把手里的兵器“锵锵”地敲打着地面。
崂山道的这一番话确实说进了众妖的心坎里。很难说,玄冥子这一番征讨不是来抢地盘的。
玄冥子、清尘等人,也觉此言甚是诛心,似乎难以反驳。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一尘子愤然道,“我们来晚了,我们有私心,你说得没错,但你们占山为王、烧杀掳略,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让我不吃人,那吃什么?吃草吗?”一只虎妖在台下怒吼道。
“不是所有的虎豹都吃人的。”一尘子应声说道。
“待我们比过再辩论也不迟,”崂山道说道,他辩论一向很少输,但他讨厌辨论。
“哦?你可有什么新招?”一尘子问。
“七师父,你不是说过‘无招胜有招’嘛。”
“哦,老朽竟然忘了。”
两人的对招和前两番比斗截然不同,竟出乎意料地平和。
没用兵器,没用高深的招式,他们竟一边聊天,一边对招。
“小崂山啊,万宝阁的秘籍大都是你整理过的。当初你便有过人的毅力。”一尘子以手为剑,使出了普普通通的桃花剑法“绿叶飘摇”。绵绵的软劲似乎无穷无尽地袭来。
崂山道也回之以桃花剑中的“蜂飞蝶舞”,身子似翩翩蝴蝶,在袭来软劲的空隙中穿行,守中又加之以攻,一招“乱落红雨”,十个指尖灵力迸发,如十枚绣花针齐齐射出。“七师父,其实天赋比毅力更重要。要不然修真岂不是太容易了?”
“你这是变相地自夸吗?”一尘子笑道,挥一挥大袖,“绿叶飘摇”转势成了“灼灼其华”,那袭来的十股灵力便扭成了一股,且转向朝天,直射白云。与此同时,一尘子的大袖接着挥舞,使出了“好风借力”。
“可怜当年夸我的人太少!——还以为你不会使五灵召唤咒呢。”崂山道见一尘子以五灵召唤咒为“好风”,桃花剑招为载体,裹胁着二人四周的空气如两排大墙向自己挤来,空气中传来“嘶嘶”的响声。一个筋斗,向前空翻,竟凌空使出了“桃花有意”,向一尘子近身袭来。
“你总爱贴身肉搏。欺负我老吗?岂不闻‘老而弥坚’?”“桃花有意”,乃是趁敌不备,以周身灵力集于剑尖,快、准、狠地击打对手的重要脏器。此时,崂山道却取其大意,大而化之,以手指为剑,直取一尘子的胸口。一尘子艺高人胆大,只侧偏了下身子,便躲开了这一指,而以右手反攻。
这下子两人无暇说话了。四手相交,又都使的是罗汉拳,基本上每一招二人都心知肚明。
罗汉拳是一套入门的拳法,一般来说不是用于比斗的,但二人却创出了新意。
第九路罗汉拳“仙人指路”,是用来锻炼臂力的,但崂山道却在挥出胳膊的同时掺杂了醉拳和残影拳,力图使一尘子无法辨认出拳头的落点。
谁知一尘子却使出了罗汉拳第一招“铁肩担道”,这本是借挑水来锻炼肩膀的,但是却掺杂了缩骨功和妙法莲花经。自己的身形既变,且催动周身灵力释放出莲花一样的护罩,一可降低其精度,二可降低其伤害,可谓双重防御。一回合刚过,果然未击中,则乘胜直击,肩膀挥动,摧动气流,直冲向对方。
台下众人和众妖,尤其是中品修为以下的,都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一个想法弥漫在他们的脑际:给我一千年的时间去修炼,能超越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