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暗的。
这是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场景。茫茫无边的天际尽头,只有朦胧的光,蔓延没有边际的灰云。
它是一条龙,一条刚刚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的龙。
然后他看见了天空在塌缩,无数的虚空烈火将灰云燃烧起来。它茫然四顾,百条游龙在天空焦灼翻腾。
一条条金色,白色,紫色,绿色,蓝色的苍龙,在天空不安的游动,发出密集,焦虑,低沉或者高昂的龙吟。它们在争论着什么,又或者在商讨着什么。
在它幼小的记忆中,这一条条信息并不难理解,只是它理解的很慢。它慢慢听懂了,它们的话语。
“快逃吧,这一方天地要毁灭了!”
“逃,往哪里逃?”
“世界核心已经溢出,跟着其他族群,或许会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简直胡说,我们可是尊贵的龙族,怎么能跟着其他的族群。”
整个虚空塌缩的越来越明显,灰色铅云被暴涨的七彩火焰慢慢吞噬。空中的巨龙极力躲避那些诡异的火焰,它们对那些火焰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一条无比庞大,也无比苍老的蓝色巨龙,用那双深邃坚毅,和蔼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的族类,它发出一声巨大深沉的龙吟,纯净碧蓝的龙尾一摆,将空中浓密的灰云扫荡开来,无形的力量如同一个护罩笼罩了龙族的聚集之地,虚空的火焰舔舐着护罩,滋滋作响。
所有的龙都安静下来,蓝色巨龙看着它的族类,它的声音苍老深邃,“每一个世界,都会有它的终点。在这世界,几千万年,对于我们龙族来说,是那么漫长,也是如此短暂。生命终究会有它的终点,但是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不会灭绝,最后,这个世界终究是要终结。”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将要毁灭的原因,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我们。”
“但是,吾类龙族,生生不息,我们,终将传承下去。”
蓝色巨龙的声音越来越高,雄浑的力量震动着这个世界,那些龙类看着那个高贵,伟大的龙,一同发出沉闷而悲壮的龙吟:
我们,终将传承下去。
它听得模模糊糊,它只知道跟着,发出低沉,喑哑,不安的龙吟,吾类龙族,终将传承,世世代代,无穷无尽。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蓝色苍龙张开巨爪,一轮巨大而玄奥的金轮慢慢显现。所有的龙都高昂龙头,对着那个金色巨轮发出巨大的龙吟。
巨轮缓慢转动,无数条锁链伸出,密密麻麻,将聚集在一起的所有的龙,缓慢捆绑。
当那金色的丝线缠绕着自己的时候,它感觉到来自灵魂的归属和安宁。
整个世界的塌陷越来越明显,铅云都被七彩火焰烧的干干净净,天空仍是灰蒙蒙,那是死亡的气息。仙境天空,随着这虚空塌陷,渐渐变为废墟,尘埃,无数的飞灵,被那火焰烧的痛苦悲鸣。
它看着这个世界,在末日里沦陷。它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护罩并没有笼罩多久,彩色的火焰无情涌进。
龙类们对着蓝色苍龙,发出阵阵哀鸣。
金色巨轮的丝线,并没有缠绕在那条蓝色苍龙身上。
它看着那条蓝色苍龙,金色巨轮飞速转动,蓝色苍龙挥舞巨爪,恐怖无穷的力量,从它身体里爆发出来,像是一柄无尽的利刃,要将这茫茫虚空,撕裂出一条裂缝。
火焰仿佛贪婪的活物,攀爬在蓝色巨龙庞大的身躯之上,无情地蔓延。
那双历经万千世界的龙眼之中,只有超脱的平静。
瞬间,时间仿佛突然静止。
虚空,裂出一条缝隙。
就在那一刹那,整个金轮,带着它的使命,将龙族带入虚空。
在它模糊的记忆之中,它看到了那条蓝色苍龙,在无尽的火焰之中,默默消失,平静而安详。
在它模糊的记忆之中,它看到了那个世界中,无数的飞灵,无数的奇物,同样坠入裂缝之中。
在它模糊的记忆之中,他看到了一个无法形容,无法名状的一个微缩的世界,同样坠入了裂缝。
那些龙都说说,那是世界的本源,族长,还会回来的。
当它再次醒来时,那是一个新的世界。
……
“你是说,这片大陆,一开始是没有玄灵之力的。是因为那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所谓的上古仙器,一气山河图,为这片大陆带来了玄灵之力?”
星海仰着头一脸怀疑地看着巨龙:“这也太荒谬了。《八荒志》中,明确记载,人为上古之灵所化,通天地之力,悟万物之灵,感悟天地相通,得悟玄灵,是远古仙神的后裔,所谓通天一气,修炼玄灵之术到极处,可羽化归仙,得证大道,这是所有修炼者的梦想。”
星海认真地看着巨龙:“你这个无赖龙,是不是说胡话呢?”
巨龙双爪抱胸,龙须飞扬,“我说过了,吾类龙族,高贵,尔等人类,卑微,请尊称我金甲圣龙!”
“哦,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星海内心深处,仍是怀疑。
一个乡村少年,突然经历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内心里,精神上,都是懵的。
“你早晚都会明白。”巨龙并不着急争辩,对于它来说,见到眼前这个少年,它已经明白,它等到了它需要的一切。“首先,你要出去。”巨龙得意地俯视着星海。
星海暗叫糟糕,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但他没想到,如果,这不是一个梦,那应该怎么办。
星海耸然一惊。
掐自己,疼!扇自己?星海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巴掌,一咬牙,一闭眼,狠心扇下去,他感觉整张脸皮都快被扇掉了。他有些迟疑,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这是真实。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那么,他是月神的儿子,但据说,月神已经陨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那么威震神月的十二星侍,沙城阙,是他的师父,可是他成为了如今整个神月格杀令上第一梯队的头号罪人之一。
天生的噬灵体,曾经吃过这条龙的口水,在海边长大的平凡少年。
如果这一切,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星海楞在原地,黑暗里的光,还有金甲圣龙金黄的瞳孔,一条笔直的路,似乎那是唯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