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顺街这时已经比刚来时热闹多了,天黑了下来,街边的各色灯笼也纷纷亮起,尤其惹眼的是婳春楼和云香苑这两个灯火辉煌、香风四溢的漂亮楼阁。昭熙郡主和葭茵走出婳春楼的大门,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云香苑所在,平常总是客来如云,门庭喧闹,而今天,门口被围得尤其拥堵,其中还有许多普通百姓,甚至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郡主,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似乎有些异常。”葭茵也看出了不对劲来。
“看来,咱们晚来一步,不知道这又是不是那两个小子的杰作!”昭熙郡主摇着折扇,脚下不停,朝门内走去。
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昭熙郡主先揪住一个汉子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子答道:“要出人命了,听说是左丞相家的万公子昨日已经约定了花魁紫玉姑娘今晚相陪,谁知南阳王世子这两日进京游玩,今晚偏偏比万公子早来些,也看中了紫玉姑娘,紫玉明知有约,却不拒绝南阳王世子,万公子当然不肯罢休,两人争相掏银票,万公子银票没有人家带得多,一怒之下,暴打南阳王世子,身边又有家丁护卫相助,眼看要把人打死了!”
昭熙郡主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原来如此,两个纨绔子弟如今是恶人遇上了恶人,今日这场混乱,我倒是不必阻止。”
葭茵在旁护着昭熙郡主挤进重重人群,见到偌大的一楼厅堂已经满目狼藉,四周有万家的家丁护卫把守,中间则是已经满身伤痕的南阳王世子元瀛,旁边是已经打红了眼的万棠,手中挥舞着一根粗得骇人的鞭子,疾如雨点般地落在元瀛身上,带起一阵咻咻的风声,令人闻之胆寒,徐子琪起先还在旁边助威,后来见要出人命,早就溜了。楼里的姑娘和客人们早已经吓得跑进房间里躲起来,老鸨和杂役也都不敢上前,谁又敢惹丞相家的恶少呢?
昭熙郡主乍一见这场面,吓了一跳,只见元瀛最初还挣扎、爬行、打滚、求饶,到后来,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当鞭子落下时,才颤一颤,口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哼,嘴角的血液已经凝固,却又有新的血液涌出来,他被呛得咳嗽两下,却又毫无力气,眼睛睁开着,眼神已经有些迷茫,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抽烂,身上的伤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深可见骨。
空气中弥漫着一片血腥之气,又混杂着周围人群的汗味、臭味,人们嗡嗡的交谈声和万棠的怒喝叫骂声以及鞭子落下又快又狠的啪啪声,充斥着昭熙郡主的鼻腔和耳朵,她感到一阵眩晕,葭茵反应过来,急忙扶住昭熙郡主,要将她带出人群。
昭熙郡主抬起手摇了摇,示意葭茵留在这里。这眩晕只是一瞬,她又突然间感到了无比的畅快,无比的喜悦!昭熙郡主不知不觉地朝厅堂中央走近了些,她眯起眼睛,深深地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又看向那沾满血污、肉碎的黑色皮鞭,以及元瀛身上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好畅快!
“啪!”又是一鞭落下,这一鞭抽在元瀛的胸口,落在早已见骨的旧伤口上,迸出一抹血雾,几点碎肉随着鞭子飞扬起,又落在旁边的地上,融入暗红的血中,这一鞭,终于抽断了肋骨,却不见元瀛呼痛,他已经是进气少于出气。
“啪!啪!”每一鞭发出的声响,都让昭熙郡主的心儿不由自主地感到欢乐,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乐声,地上的血污、元瀛身上的鞭痕,在昭熙郡主的眼里还不够!远远不够!
“要更多的血肉!更多的惨叫!”昭熙郡主嘴角牵起一丝残忍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暴戾的光芒,她的脸上现出兴奋的红晕!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那施暴者一定是累了,所以鞭子才挥舞地这样慢,那人一定是快要死了,所以发出的惨叫才这样微弱!
“郡主!”葭茵害怕地看着昭熙郡主,这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郡主,这嗜杀的光芒闪耀在郡主的眼中,如此的陌生!她猛地拉住昭熙郡主,昭熙郡主脚下一个踉跄,突然又变得有些眩晕。
“不!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这样渴望夺过万棠的鞭子!不!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我要离开!”昭熙郡主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她又挣扎着后退,后背撞上了围观的人群,被葭茵一把拉住。
“郡主!,你清醒清醒!”葭茵焦急地喊着。
“血…更多的血…”昭熙郡主眼中的嗜杀之气又漫了上来,她重新站直身子,却因被葭茵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我要离开,我这是怎么了?”昭熙郡主又重新陷入混沌,她头痛地如同炸裂一般。
“郡主!”在葭茵一声无助的喊叫中,昭熙郡主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距离云香苑不远处的一个高高的屋顶上,有一男一女阖目席地而坐,周围一片黑暗,衬托得他们眉心的星形印记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那男子猛然睁开眼睛,女子也随即睁开。
“金言,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你都记录下来了吗?”男子问道。
“均已一一记录。”女子回答。
“速去禀报大祭司!”
“是!”就在回答的瞬间,女子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