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章王朝弘德二十五年,天下大旱,近三年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皇帝元煦为此多次赴灵台祈雨,并无效验。全国各地纷乱四起,有暴民强抢官仓,有地方势力趁机作乱,社稷已陷于危难之中。
南方民间起义军抢夺数县官仓,拉起起义大旗,渐成规模,北部边境羌人趁乱发兵,与起义军各自攻占十几座城池,前后夹击,直逼皇城。御林军力量远不能及,各地军队因旱灾缺少粮饷,为求乱世自保,不肯发兵勤王,皇宫此时已是风雨飘摇,危在旦夕。
这时,有远游而来的方外人士求见丞相,留下‘七月降王女,旱灾终得解’十个字,飘然离去。时值六月,若真能按照这人所言,这王女必是解救一切灾祸的福星。
皇帝因此召来专管内廷命妇事务的女官,仔细询问了所有将在七月生产的王府女眷,那时共有三个临近产期的孕妇,分别是安平王侧妃、兴懿王妃和永定王妃。皇帝命太医小心伺候她们的身孕,直到平安生产。
方士所说的话,虽不足为信,但在那个特殊的时期,也不得不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即将降临的王女身上。六月末的时候,兴懿王妃就已产下一子,满朝更加关注起安平王侧妃和永定王妃的生产来。
七月十七那一天,安平王侧妃与永定王妃几乎同时发动了生产,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折腾到深夜,安平王侧妃产下一女,皇帝得知这个消息高兴极了,亲自登上瞻星台,期待甘霖。然而直到第二天辰时,也仍是没有一丝雨水,满朝因此垂头丧气,直叹方士之言不足为信。
皇帝一夜未睡,一言不发地回到勤政殿处理政事,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折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多,不是请求拨发赈灾之粮,就是请求增援兵力,然而国库空虚,赈灾粮远远不够,而大军失去了粮草的支持,也是无以为继。勤政殿静悄悄的,无人敢发一言,无人敢触龙须。
午时,永定王妃终于产下一女,太医急忙上奏于皇帝,当值太监接到奏报,也匆忙跑入内殿,正待开口之际,只听殿门外轰隆隆作响,皇帝惊喜地抬起头来,快步走到殿外,只见刚才还毒辣辣炙烤着大地的太阳,此时已完全被一大片乌云遮蔽,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凉飕飕的风吹得皇帝宽大的袍袖鼓了起来,殿前挂着的灯笼也剧烈摇晃,一切看起来都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太监急忙取来披风为皇帝披上,并及时奏道:“启奏皇上,刚刚午时,永定王妃产下一女。”
皇帝的沉闷心情顿时一扫而光,哈哈大笑,说道:“命左丞相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来见朕,积攒了这么多的难题,今日迎刃而解!哈哈哈哈!”说罢转身进殿,疾走生风,一边对身边太监说道:“传朕旨意,朕亲为永定王之女取名昭熙,封为昭熙郡主,将江南督平二州划为昭熙郡主的封邑,另御赐金牌,可随意出入皇宫,一应教习用度均按公主制。”
随后又顿了顿说道:“命左丞相派人去寻找那名方士,为民忧心,亦应嘉奖,朕欲拜其为天师职位。”太监领命而去。遗憾的是,其后多年,这名方士也再未出现过。
不多时,左丞相万泰、户部尚书何尉敏和兵部尚书徐秉之已经来到勤政殿面见皇帝。一扫多日烦闷愁绪,皇帝与三位大臣均是喜形于色,君臣四人听着外面的哗哗雨声,心中畅快不已。左丞相首先奏道:“启奏皇上,臣正要入宫之时,已收到离京城最近的安都飞鸽传书,称安都八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明日下午即可抵达京郊,抵御外敌!”
兵部尚书接着说道:“御林军已经在城外布防,旱灾得解,士气大振,加之安都府八万援兵,必定可解京城之危!”
皇帝面色稍现不悦,沉声说道:“安都府按兵不动,声称粮草不足,此时见旱灾已过,又担心功劳被他人抢去,方才急忙发兵,实在是令朕寒心。其他州郡莫不如此,平日里对朕歌功颂德,大表忠心,遇到灾祸只求自保,互相观望,此时方知朕这个皇帝在这些臣子眼中不过是虚位罢了!经过此次旱灾,朕必定要彻底整顿!”
三名大臣听到皇帝发怒,齐齐下跪,不敢抬头。皇帝面色稍缓,说道:“三位爱卿请起,此次旱灾你们有功无过,不必如此惶恐。”
户部尚书随后奏道:“启禀皇上,各州县官仓中存粮所余虽不多,但既然旱灾已过,百姓即可种植应季口粮,下官提议官仓余粮全部发放用以过渡,以安民心!”
皇帝点头道:“准奏,此事须派一名可靠的官员前去,务必使粮仓尽为百姓所用,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又对身边太监说道:“传朕旨意,封杜远程为此次大战的统帅,各地兵马均由他调度,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叛乱!”
殿内几人均领命而去,几日内,各地百姓已恢复正常生活,杜远程也频频发回捷报,积累三年的危机终于得以解决。
一时间,永定王元善的新生女儿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大红人,真正是天生贵命,天之骄女,比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永定王自然是极其宝贝这个带着福气出世的掌上明珠,另有皇帝的宠爱,有金牌傍身,昭熙郡主在京城中成为无人可比的皇家贵女。同时,永定王也受到了皇帝的重用,在朝堂上成为唯一拥有实权的王爷。
弘德三十五年,皇帝驾崩前,将皇位交给了太子元旸,并下旨命永定王辅政,封为摄政王,直至新皇亲政。同年,永定王妃去世,其子元昭廷十一岁,被封为永定王世子。
永定王虽受皇恩多年,但始终待人谦恭有礼,处事赏罚有度,即便权势已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并不因此苛待同僚,在满朝文武中声誉极高。景平三年,新皇元旸十五岁亲政,永定王刚至中年,却身体染恙,不得不向皇帝请求辞去朝中职务,在王府中过起安逸生活。
此时昭熙郡主已经十三岁,尚未及笄,已见美貌,小小年纪聪慧异常,在皇宫里虽不耐烦学习规矩和女子礼仪,却已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舞蹈,爱舞如痴,比宫里最好的舞娘仍更胜一筹。先皇对她的喜爱超过了每一位公主,并令皇后亲自照顾教导昭熙郡主,因此昭熙郡主时常来宫里小住,却因皇帝宠爱的原因,并不需刻意遵守皇宫礼仪。
先皇驾崩后,太子登基,尊亲生母亲嘉仪皇后为太后,移居慈安殿,潜心礼佛,昭熙郡主生性顽皮,不敢打扰太后清修,自此便极少入宫。没有了皇后的教导拘束,昭熙郡主渐渐爱上了京城的热闹与新鲜,常常要与贴身侍女葭茵出府玩耍,心性渐野。永定王虽十分宠爱她,但却并未缺乏管教,每当昭熙郡主行事过分任性,便也只得禁足几日,以示惩戒,然而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