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宫之处,两位老人,此刻正在欣赏一幅画卷——《岷山问道》。
“青天红日出松林,苍山细水过碧滩。士子俯身问仙路,老道抬手指人间”。
镜云真人身体泛着点点神光,似有所悟,“红尘苦海,炼心坚志啊。”
国师明道,看着他说道:“山水之乐,不若众生之乐。”
镜云动容,两人是同辈,而且年岁相差不无几,而明道和自己对比起来,似乎不像一个修道之人,因为他没有修士的淡然,更多的是心系民间。
突然镜云看向皇宫方向,“皇宫生乱,何人敢在长安行刺?”镜云起身,却发现明道一动不动,只是在看着他轻笑。
悦宫内生出了尴尬的宁静。
镜云抱拳没有说话,转身向着皇宫飞去。
明道闭目端坐,直到皇宫内侍跑来禀报,才起身缓缓而动。
他的身影出现在景康殿内,正德帝起身相迎。世族大臣们立刻向他行礼。
璟贤后跑到明道的面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国师,家父舍命护驾,惨遭凶徒杀害,您一定要提我等做主啊。”
云家的人也赶紧跪了下来,没开口,就看到明道挥手,不理会众人,而是走向了言清。
言清被剑气所伤,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师父,徒儿无能。”
正德帝恭敬的说道:“烦请国师出手,拿下贼人。”
“镜云真人已经去追了,相信有他在,必然能缉拿住凶手。”明道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镜云真人是谁,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而其他人则是茫然,国教最厉害的两人都在大殿内,而言清都奈何不得杀手,国教难道还有其他大能?
明道看向言清,轻轻问道“伤势如何?”
“无妨,杀手境界着实高深,我等联手也拿不下他,只能护得陛下周全。好在凶手心有顾忌,并未报必死之心,不然今日恐怕酿成打祸。”言清回道。
“陛下,不若先让臣子们回去?”明道没有再理会言清,而是对正德帝说道。
正德帝心领神会,立刻就说道:“你等各自回府等候消息,所有在场之人近日不得走出长安一步,否则杀无赦。”言语之间带着森然杀机,此刻除了国师,他谁也不再信任。
大臣们行礼之后,三五成群的逐渐离去。正德帝命人把殿内清理了一遍,当璟贤后也被示意离去之后,大殿内就只有他和明道真人了。
空旷的大殿内飘着淡淡的血腥的味道,两人坐在高台之上,正德帝欲言又止。
明道真人开口说道:“陛下,我于大康生活四十余载,执掌国教十余年,对于大康的感情或许更胜于宗门。或许你觉得今日我并未尽力,但是希望您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大康意义深重。”
“国师何出此言,你我相伴四十余载,妃嫔皇子可以不信,但是对于你我从未怀疑。”正德帝正色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轻声开口问道:“国师知道今日之事?”
明道点头。
正德帝回想刚才的情景,不自觉的皱眉,面露怒色,当然他不是对明道生气,而是对于此事幕后主使发怒,因为行刺之人其实最早的时候就是冲着黄志诚去的。
“何必动气,大康乱之根本不是外患,而是内争。而今有人挑头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况且黄志诚做过的事,早就该死了。”明道解释道。
正德帝其实知道黄志诚这些年身为丞相,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只是碍于璟贤后的面子,没有去理会而已。现在黄志诚死了,他虽然在乎,但是对于国师接下来的安排他却更感兴趣。
“那国师为何不拿下杀手,这样不是可以挖出背后之人?”
“大康多年来从未出现过武神,我想看看而今那人是否能突破极尽。再者将一把刀悬在某些人的头上,不是能够更好的驾驭他吗?”明道摇头说道。
正德帝担心道:“紫阳宗的镜云不是去了追了吗,我们该如何呢?”
明道漠然的说道:“如果他连镜云的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就他让人失望了。”
正德帝颔首,虽然不知道杀手到底是何人,因为那名杀手所有的招式都极其简单,一招带着印记的高深武学都没有使出,但他相信明道定能把控全局。如果真的能让大康出现一个武神的话,那么从此之后,大康就多了一块护国柱石了。
“忠勇侯是个不错的孩子。”明道突然道出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正德帝双目闪动,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
赵无极刚刚回到府们,赵赢就迎了上来,低声说道:“父亲,师父回来了。”只是赵赢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赵无极问道,“有何变故。”
赵赢看了眼四周,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赵无极向着一处偏院走去。
两人进屋后,就看到此刻的镜云盘膝而坐,身上的衣衫之上有些许多细小的剑口,而在一些地方甚至有血迹沾在了衣服之上。
赵无极面色立刻变的铁青,“真人没事吧?”
赵赢说道:“师父回来之后,一直在疗伤,没想到那人居然如此厉害。”
“确实了得,今日在大殿之上,长安的武修高手尽出,却依然拿他没有办法。云景天已入武圣,但是在他面前连反抗之力都没有。早知道他如此了得,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行动。”赵无极叹道。
这些年赵无极一直认为自己可以算得上长安第一武修高手,没想到那个二十年前就比自己强的奴才,依然走在自己的前边。这样的高手即使不让他出手,供在家里也算是一个家族的底蕴了,而今却只有叹息与后悔了。
一段时间之后,镜云缓缓睁开双眼,对着二人说道:“虽然让他跑了,但是他中了紫阳神诀,经脉尽断,除非有天才地宝,不然难以回天了。”
“真人没事就好,至于宇林乾不用担心,只要宇文惠还在这长安,他就有所顾忌。”赵无极随即说道。只是一日未确定宇林乾身死,一日就不能动宇文惠。毕竟以今天宇林乾展现出来的修为,如果他要毫无保留的出手,赵家一脉在凡间的势力都将会危如累卵。
“我只是担心他的尸体如果让旁人找到的话……”赵赢神情恍惚。
“我会尽快安排暗卫搜寻的,只是不知他逃向了那个地方。”赵无极看向镜云。
“东出长安而去。”镜云答道。
赵无极点头,立刻就走出房门去安排了。
……
宇文惠回到府中后,一天都待在了屋中。
今日之事更加证明了这个世界其实是修行者的世界。只是没想到,武修也能将功法练到这般惊艳。
“正如祖父所说,一式百剑,一剑千影。普普通通的招式,但是你却根本无法阻挡。”没想到今日却有人演绎了祖父的教导。
突然一个念头自他脑海横生,他的脸色瞬间变的红润,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只是随着他大口呼气,让自己冷静。
“祖父已经死了。”宇文惠虽然心中渴望那个人就是宇林乾,但是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
今夜的长安显得极为宁静,东区一条幽长的小道上,走着一个老人。老人一身灰衣,微微颤颤,脚轻步缓,平凡至极,与这个宁静中透着紧张的夜晚显得格格不入。
当他经过一间小茶馆的时候,简陋的草棚之下也有一位老人,老人身穿道袍,细细的品着那用劣质茶叶泡的清茶。
灰衣老人提步,却听到坐着的老人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逃出长安,却不想你回来了。”
灰衣人凝势,却重重的咳嗽了出来,口中有血溢出。
“经脉皆断,伤至内脏,用功只会让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只听那位道袍老人又说道。
灰衣老人,没有在动,看着他。没想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况且以老人的表现看来,自己全盛之时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来,喝口茶水,歇歇,日子长久。你现在去,不过是为那个孩子平添一些烦恼。”道袍老人说道。
灰衣老人走进茶馆,小二端上一碗清茶,他看向了那个此刻由言清充当的小二,他一口饮尽,“传言国师您是最为大康用心之人。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能护得他周全。”
那个他,两人都明白是谁,明道却摇头道:“对于幕后之人我不感兴趣,倒是你,我更为关心。其实正月初六你入长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一直关注着你,就是想看看你能走到哪?”
“将死之人,何能让国师挂怀。”灰衣老人黯然说道。
“既然在这等你,就能保下你性命。”明道看向了他。
“我要做什么?”灰衣老人问道。
“为国效力。”明道轻笑。
“如此简单?”灰衣老人似乎有些不相信。
“不简单。”明道摇头。
灰衣老人沉默不语。
明道继续说道:“你能来此,说明你已经探知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奴。而且对于他,我也有所安排。所以你只要跟我走就好。”
“宇林乾谢过国师。”说着起身,跪了下去。
“用你的心意去为我大康效力吧。你武圣巅峰之人,也在今天证明了你是我大康武修一脉的真正第一人。”明道起身,看群星闪耀的天空,“我大康从来没有出过武神,而我希望你能做到,你于武修的造诣已经空前深厚,只是缺少一份心境。而我就给你这份心境。”
宇林乾没有说话,再拜。
言清走上前去扶起他。
“随我回悦宫,待你的伤势养好,我回送你前往麓山潜心修炼。”明道转身对着宇林乾说道。
麓山则是悦翼宗所在。而从此刻之后,宇林乾就不再是一家之奴,而是一国之奴,但是谁又不是先家而国呢。对于宇林乾来说则是步入了一个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