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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肝肠寸断

藏经阁的这第三层,让人意想不到的空阔。两边墙壁上各挂有七个油碟,各燃着七盏油灯。灯火飘飘渺渺,让这本身就阴暗的屋子,更加鬼魅绰绰。

屋子最里面贴墙处,有一个大约五尺长、三尺高、一尺九寸宽的东西。这个庞大的物件通体透明,像冰似玉,但格外透彻明亮。里面躺着一个人,皮肤冰洁玉清,发如青丝,面色平静,双眼微合,紧闭的嘴唇却没有丝毫的血色。

聂古风感到一阵晕眩,两眼发黑,想要倒在地上,但他迅速抽出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因为他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倒下。

里面的人就是柳逸月。柳逸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面,她已经死了吗,儿子聂远林去了哪里。聂古风很想弄明白这一切,但又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连向前走几步的勇气都没有。万念俱灰,肝肠寸断,聂古风真想一剑了结了自己,但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行。

过了不知多久,聂古风才浑身颤抖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躺在里面的柳逸月走去。走到近前,聂古风将手放在上面,用来支撑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

这是一口水晶棺,冰凉的棺体像一把尖刀刺进了聂古风的心脏。聂古风感到心力交瘁,双脚软绵绵的,似乎已经无力支撑,使得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隐隐浮现。

当年,自己遭桑坤下毒险些丧命,幸得柳逸月相救。看到柳逸月的第一眼,心中一震,弯弯的眉毛,清澈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微挺的鼻尖,薄薄的嘴唇,一袭白衣衬托着玲珑身段,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却又干净历练,好一位眉清目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在随后的日子里,柳逸月帮着他夺回了赤金珠,而后杀桑坤,一起战桑元、斗宗温,闯西檀寺。柳逸月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头脑灵活,处事果断,仗义直爽,让他这位小有名气的剑客都有些自愧弗如。如果不是柳逸月现出女儿身,聂古风在想,要与柳逸月做一生的好兄弟、好挚友。

看到柳逸月换上女装的第一眼,聂古风感到自己双颊发烫,心速激增,呼吸急促,世间怎会有如此清秀美丽、闭月羞花的女子。那一日,微风和煦,江水激荡,泛舟而下,青山如影。柳逸月站在船头,白衣换作一身粉红色的长裙,只见她双目如荷尖美玉、似水中秋月,一弯眉毛像青青细柳、似浩渺水波,发如青丝随风逸动,面似桃花傲视群芳,身姿窈窕,指似葱尖,如天宫嫦娥,像人间仙女。聂古风目光不移不离,呆在了那里。柳逸月瞧他那副模样,双颊微微一红,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聂古风赶紧收住目光,心却止不住的“砰砰”直跳。

将赤金珠掷入西江后,两人决定远离这刀光剑影、纷杂繁扰的江湖,找一处僻静之所,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度过余下的一生。因为贪恋西江和西山的景色,所以他们并没有走多远,而是选择在茫茫西山山麓的一处山脚下落户。一年多后,他们有了自己的骨肉,并为他取名聂远林,喻意永远不再踏足武林。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而且,柳逸月躺在了这座水晶棺里,聂远林也不知去处,聂古风万念俱灰,不知该何去何从。

忽然,聂古风发现柳逸月嘴角跳动了一下,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原来她还没有死。再细细看这个水晶棺,原来没有封死,棺盖与棺体还有一指宽的缝隙。

聂古风用尽力气推了推棺盖,但不管他怎样运功,这个看着并不厚重的棺盖却似千万斤的巨石纹丝不动。

聂古风当然推不动这个水晶棺。这个水晶棺原是一块巨型晶石,位于青海玉峰山巅的一处岩洞中。找到他的人原以为是块玉石,没想到是一款水晶石。这么大的一块水晶石也是价值连城,于是便找来人马,将这块水晶石拖回了住处,并寻找买家。

一个腰缠万贯的土财主知道后,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下了这块晶石。又花大价钱找到能工巧匠打磨出这个水晶棺。土财主害怕死后有人开棺盗墓,便到终南山请来一位道长。这位道长可不简单,人称“九宗仙人”,不仅内力深厚、武功盖世,而且通晓玄宗道法,神通广大。虽然远离尘世,不愿出山,但土财主为他在终南山捐赠了一座道观,使徒子徒孙有了安身之所。所以,土财主找到他,他也不好拒绝,便下山为这个水晶棺施展道法、加入机关,使这个水晶棺入土之后,任何人都没办法打开他。

那个土财主觉得自己身体尚好,这个水晶棺放在家中总感到有些晦气,于是便想找个地方存放。因为那些年给白莲寺捐了数以万计的香火钱,所以当他提出要求后,白莲寺并没有拒绝。后来,白莲寺覆灭,古一山擎起了白莲教的大旗,自任教主。土财主感觉心中没底,向他索要,古一山已把它当作了宝贝,一再推脱,始终没有归还。

柳逸月和聂远林被古一山抓倒白莲教之后,看到从柳逸月口中问不出什么结果,便想把她关起来,到时胁迫聂古风帮他们找到龙脉图。黑罗刹无意间看到了柳逸月,竟然发现她长得很像自己死去的妻子,难道柳逸月是自己的女儿?

黑罗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希望这是真的。当年,自己醉心于练功,由于没有章法,练得走火入魔,妻子苦苦相劝,但他不听劝告,仍然痴心妄想练就神功,称霸武林。即使妻子有孕在身,他也没有照顾。妻子索性住到了乡下。当他听说妻子死于难产,孩子腹死胎中,才匆匆赶去,但为时已晚,人已安葬,留下了终身的遗憾。难道当年孩子没有死,而是被人抱去,或者妻子也没有死,那座坟墓只是妻子为了与自己绝决而留下的空墓。

黑罗刹站在窗外,露着一张脸向屋内凝视思索。躺在柳逸月怀里的聂远林一扭头看到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柳逸月这才注视到屋外站着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衣的怪人,心里也是一震。

看到柳逸月母子惊恐的样子,黑罗刹赶紧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柳逸月的身影在他心中却挥之不去,他想找个机会向柳逸月问个清楚。但还没等他去问,柳逸月却惨遭不测。

被关起来的柳逸月,看着怀中的聂远林,想着在苦苦寻找自己的聂古风,觉得如果还关在这里,不仅到时聂古风会进退两难,受到威胁,而且聂远林也会有危险,于是便想找机会逃跑。

一天夜里,柳逸月骗过看守,将他一掌打昏,然后将聂远林背在背上,想要逃走。还没逃出白莲教,就碰上了闻讯赶来的古一山。柳逸月哪里是古一山的对手,再加上担心背上的聂远林受到伤害,一个不注意被古一山重重一掌拍在额头上。这一掌太重了,幸得柳逸月有内力在身,不然肯定会脑浆迸裂,立即毙命。但即使这样,也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打杀声也惊动了黑罗刹,他赶来一看,心中一阵抽搐,还没有弄清柳逸月的身世,就被古一山差点打死。但事情没有弄清楚,黑罗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想方设法救治柳逸月。但是,自从吃了黑罗刹的黑风丹,再加上黑罗刹对自己的调教,古一山的功力大增。看到柳逸月想逃走,他也是恼羞成怒,便下了死手。所以,黑罗刹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让柳逸月苏醒过来。但柳逸月也没有死,只是躺在那里像活死人一般。

黑罗刹便让古一山把柳逸月放在藏经阁的水晶棺中,想保护好柳逸月,使她不会受到外界的袭扰。虽然古一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好听命。而聂远林,则被黑罗刹带在了身边。

聂古风正在发愁怎么样打开水晶棺,救走柳逸月,没有料到后面站着一个人,待他感觉到了回过头时,惊得险将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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