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的雷鸣声中,庞克伯雷只觉得整个肉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的拉扯,他较劲力气声嘶力竭的哀嚎,只可惜这股力量来得过于凶猛。
一盏茶的工夫,从口中流入肠道的液体,像无数只蚂蚁一般爬上枝头,枝头的位置就是庞克伯雷的声道,而其它的蚂蚁则爬向了庞克伯雷身体内的其他器官,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手脚都不听使唤,听觉、嗅觉、触觉正渐渐的丧失。
视觉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虚幻,他只看到一张娇美的面容,脸上却写满了惊惧与悲伤。庞克伯雷即刻调转了思维尚还活跃的大脑,他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即将靠近,他的大脑中快速的整理着整个过程,死亡的脚步虽然来的很快,可伯雷的头脑转的更快。
从脑海里投射出曾经实验时的画面,那是一种病毒,极其的可怕,它能够蚕食一切有机物质的细胞。庞克伯雷初次研制时的目的,是为了针对X细胞的无限再生特性。
经庞克伯雷对未来的衡量预估,其100年后,他希望这些再生细胞可以被普及出去,目前孕育的细胞中只有三枚成活,但是他已经掌握了再生培育这种特殊细胞的技术和条件,只是需要极为长的周期,以及相当苛刻的条件。
Y病毒就是针对于X细胞而诞生的。只是Y病毒的特性大大超越了庞克伯雷的预知。他原本是想制造一种专门制衡X细胞再生,截止其生长分裂的,能够对其寿命衰竭的一种无害性病毒,只针对X细胞的抑制作用。结果没想到培育诞生出Y病毒这种可怕的病毒。
庞克伯雷在科学上研究风格是偏向于完美主义的,因此Y病毒的出现,在庞克伯雷多年的研究中算是一大败笔,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意外。
不过这次的意外,使得庞克伯雷又添加了一项新计划,Y病毒的提炼和传播可以杀死一切有机物质,所以不能够按照伯雷三型活性细胞那样去普遍传播。Y病毒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拥有一定的剂量,在一天之内抹杀掉地球上的任何有机物质,绝非难事。
意识到自己研究推进中的一场重大意外后,庞克伯雷立即停止了对Y病毒的提炼,并且焚毁了所有Y病毒的研究资料和历史记录,其中甚至包括了X细胞,即“伯雷四型”活性再生细胞。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再造这两样产物的只有伯雷一人,蓝爵即便参与合作共同研究,也不能百分百制造出X细胞,对Y病毒的具体原理和病毒周期规律更是一无所知。伯雷只告诫蓝爵,它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毒,倘若滥用,很可能造成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生物的灭种!
这一切来得太快,伯雷的脑海里只飘出一个虚幻的人影,他就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自己的一生埋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还有数不清的事等待着他去做。
这一切来得太过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死亡的那一刻,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有一股浓浓的不详之念。一天一天悄然的逼近。
庞克伯雷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手里。他所带回来的女人只不过是触发他死亡的其中一个条件,而这条件的前因,都是他自己细节上的过失,在他眼中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条件,那人是……
死亡的那一刻,对于一个旁观者来说,是极其短暂的,从生到死的衍变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钟,但是庞克伯雷在这短短的几秒间,快速的做了人生的重大思考,竭尽全力将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那辛。
那是一把开启他人生奥义的钥匙。
蓝爵接过那枚红色的钥匙,上面所刻的花纹令他觉得极为熟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触发了他的回忆。
下一刻,那辛瞥见蓝爵触目惊心的行为……她看着蓝爵用自己的两根手指,硬生生的挖出了自己的左眼。有了自杀经历的那辛,对这种情形并无大多感冒。只是惊讶蓝爵竟然在挖掉眼瞳的漆黑血洞内,竟然掏出一本猩红的书。
“我去冲洗一下。”蓝爵却若无其事的将眼球有摁回了原位,那本书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渍。
等待片刻蓝爵将冲洗的书摆在桌上,那辛视野扫过书面,那封面上赫然印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只不过蘑菇云内的纹样是一个惊叹号。
蓝爵把书又翻了过来,书的背面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放着那辛给蓝爵的那把钥匙一模一样。
“这?!”那辛不明所以,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蓝爵。
蓝爵道:“这红皮书是老师的日记,我很小的时候老师交给我的,上面有记载着他的秘密。”
“可以给我看看么?”那辛道。
“夫人请便。”蓝爵点头道。
在那辛眼中,庞克伯雷一直都是个谜,此刻能够看到记载着庞克伯雷生平事迹的日记,自然喜不自胜。
那辛翻开书页,大约过去了半晌,合上书页,她合拢双眼,闭目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叹息了一声道:
“想不到,伯雷还有这样的一面。”
“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预料呢?”蓝爵道。
“难怪他会骗我,原来以前他是个那么坏的人。”那辛道。
“现在你还爱他吗?他可比你那禽兽爹索多夫坏多了。”蓝爵道。
“蓝爵,你不用试探我,虽然我一个女流之辈,及不上你和他二人绝顶聪明,但还不难看出伯雷的为人,书里记载着一些伯雷的发展史和想法,表面上伯雷将自己所有可怕的想法都呈现出来。可是蓝爵,你觉得坏人会把自己为恶的日记写成故事吗?”那辛反问蓝爵。
蓝爵故作沉思道:“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那辛道:“上面记载着有关于伯雷一百五十年间的发迹史,以及个人感想,虽然阴暗,但手段却十分的高明,百余年期间,伯雷从事过特工、间谍、杀手、甚至黑社会等等,被伯雷陷害、算计、取巧、诬陷、嫁接等等一系列的事件过程和原委的确触目惊心,可是伯雷杀人却没有沾一滴血。若论做到坏人的程度,索多夫给伯雷倒夜壶都不配!”
蓝爵眼前一亮道:“有点意思,说下去。”
“虽然这里记载着很多有关于伯雷自己不光彩的往事,与当时我在教科书上看到的关于伯雷的描述却大不相同。可是,反观伯雷时至今日的成就,我认为那些事情不用非常人之手段,必不能成非常之事。至少我想不出比伯雷更好的方法。”
蓝爵走近两步,仔细端详着越发成熟的那辛,道:
“夫人越来越成熟了,蓝爵深感意外,也深感钦佩。不错,就如同夫人所说的,老师能有今天的成就,上述所记载之极其卑劣手段外,就连我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行方案。”
那辛道:“蓝爵总统过奖了,就拿您来说吧,或许您曾经走过的路也并非那么光彩夺目,可是时至今日,倘若提及到你的大名,有谁不会去称颂一番,竖起大拇指呢。我只知道,在人们心目中,你是寒冷极地的一颗太阳,是带领无数人前进的指明灯,是无数年轻人所崇拜的偶像。”
蓝爵并未那辛这几句称颂而感情触动,相反异常冷峻道:“你是唯一个知道我和老师背景的人,自然知道我们今天成就的来之不易。倘若分什么好坏、是非、善恶,那么今天我就不是我了,老师也不会是夫人所仰慕的人。”
那辛沉默的点点头。失去伯雷的那一刻,她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场生死的洗礼,思想上也发生脱胎换骨的巨变,倘若伯雷还健在,那辛自问不会像当初一样对伯雷的痴迷神往,但并不表示那辛就不再爱这个男人,也许她会用另一种方式去争取到伯雷,那是属于庞克伯雷的方式。
那辛道:“我依旧倾慕着伯雷,看完伯雷的日记,甚至犹胜于当初。他是看一步笑五十步的人,真的是每一步都给他算计到了。”
蓝爵点头道:“不错,看一步就能想到五十步开外,就算是超乎常人,我从小深受老师的熏陶,耳闻目染。对老师既有盲目的推崇,也有自己理性思考的成分。所以,我想老师留下的遗物关键,就是那把钥匙,他是老师后一百年的记忆,这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个谜,就算我与老师相处很久,也猜不透他的想法,还有他为何要让我成为一个伟岸的人物。”
那辛疑问道:“成为一国之主不是您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吗?”
蓝爵摇摇头道:“不,夫人,也许您不会想到,我本就想当个孤儿,从小因为发育缺陷,被认为是养不活的孩子,所以被抛弃,是老师发现并救下我,那时候我感念老师,他的希望便是我的愿望,他没有逼我,只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我就照做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
“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那辛道。
蓝爵重新拿起那本红皮书说道:“夫人可曾见过类似的书页,这把钥匙一定就是找寻另一段秘密的关键。”
那辛思考一番后回答道:“你知道我丈夫的事并不比我少,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没见过,不如你和我找找看,或许能找到另外一本书页的下落。”
蓝爵点头应许道:“那就辛苦夫人了。”说着,蓝爵和那辛分头开始寻觅伯雷府邸各处要塞,寻找伯雷留下的最后遗物,那是记载着伯雷后半生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