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偶尔会有几声蝉鸣。一身黑色西装的孟淮川就站在离我几步远外。他身后停了一辆黑色轿车,里面似乎还坐着人,隐隐约约只能瞧见模糊的身形,像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孟淮川站在灯光的阴影下,神情莫辨,我听着他的声音更是分不出喜怒。
还是韩琮松开我,我才反应过来,看向孟淮川,结结巴巴的问了句“孟,孟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
“办事。”他丢下一句话,向我走近“需要帮忙吗?”
“不了,前面就是我家。”韩琮抢先回道。
剪裁贴身的西装衬着孟淮川更加高大俊秀,眉眼如玉。可是现在,不同于以往的温和,他此刻的面容上仿佛罩有一层寒霜,栗色眼底下的寒意更是马上要倾泻而出。
“Vincent,我们该走了。”一名五官明艳动人的女子突然打开车门用法语说道。
文森特?他的法国名字吗?我怔了怔,望着车里栗发碧眼的美女,一股无力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真的不需要帮忙?”他问。
韩琮笑着摇头“不用,老师有事就先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我低着头,没答话。过了片刻才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
我心里忽然一阵失落,失落过后更多的却是恐慌,就像是心底有某种东西在悄然崩塌,来不及阻止。
“小笙,他走远了。”韩琮拄着拐杖,用胳膊碰了碰我。
“嗯。”我点点头“走吧。”
“刚刚……那个应该是孟老师的女朋友吧。”韩琮试探性地问道。
“嗯。”
“不过你也别多想,也可能是朋友什么的。”
“嗯。”
“小笙,我到家了。”韩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说。
“嗯。”
“小笙,你别这样。”韩琮突然又凑上来一把抱住我“忘了他,你还有我。”
我被他微微颤抖的声音拉过神来,伸手推了推他,说道:“知道了,我想回家了。”
“这一片不好打车。”韩琮拉住我,提议道:“我家没人,你今晚就住我家好不好?”
“不用了。”我摆摆手,转身就走“放心,我回的去。”
“小笙!小笙……”
我不再理会韩琮,只管低着头往前走。走到山庄门口才发觉原来这段路如此短,短的就像我跟孟淮川之间的缘分……
暑假过后,大四来临。
已经开学一个月,孟淮川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从我的面前出现。
代课老师又变成了王婕,万幸我早已卸下课代表一职。
六级成绩早在八月下旬查完。成绩出来之前,我紧张得冒出一脸痘,随便提前召唤出了大姨妈,幸运的是提前到来的大姨妈是来向我报喜的。
过了六级之后。我又开始着急准备专八。专八有个特别残酷的规矩,每个人一生只能考一次,一次没过就再也不能考。因此,我又开始了夜以继日背单词的生活。
我自认为自己一切都挺正常,该吃吃该喝喝,一样都没落下。可明天却一直追着我问为什么我老是走神?说我发呆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
我只好将责任归咎于专八,可恶的专八……
因为这周末是爷爷的生日,我周五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晚上到家后,我想给爷爷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他我要回来。却没想到家里空无一人,他的电话也拨不通。
右眼皮一跳一跳的,我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连忙跑去隔壁陈爷爷家,询问他我爷爷的去向。
“小笙啊!你怎么才回来?你爷爷前几天跟我下棋的时候突然晕倒,被我们送去医院都住了好几天了。你爷爷没跟你说?你说你这孩子,你爷爷都那么大把岁数了,你还不经常回来看看……”
我立马离开陈爷爷家,急急忙忙冲下楼梯,叫上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陈爷爷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从所未有的愧疚与自责腐蚀着我的心,我抹了下眼角,催促司机快些开车。
到了医院后,我直奔爷爷的病房。一直以来爷爷都像父亲一样呵护我成长,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如今看到病床上的爷爷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我最终忍不住放声哭出来“爷爷……,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人回答。
他鼻子上的氧气管还没有拔,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我走近,握住他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有护士跟我说医生要找我谈话。
“医生,我爷爷得什么病了?”我红着眼直接问道。
“病人已经肺癌晚期,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医生惋惜道。
“不可能!我爷爷身体一直很好,他怎么可能得癌症?”我崩溃道:“是不是你们诊断出错了?”
“请您先冷静好吗?”医生安抚我“如果用保守治疗的话,病人的病情肯定会有所好转,寿命延长更加不是问题。关键是一定要保持乐观心态,所以我们就没有将病情告诉给病人。请您要调整好心态,这样更加有便于病人病情的恢复。”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我睁着眼在医院的长椅上呆呆坐了一宿。
想了一晚,我做好决定后就跟辅导员打了个电话“喂,是张老师吗?我是黎笙,我想办理休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