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生意很好,又因为恰好掐上饭点所以我和孟淮川只好先在一旁侯着。老板很贴心的为我们一人添了杯热水,我拿起一杯捧在手里暖手,然后看向孟淮川问:“你在国外应该很少吃辣吧,如果受不住我们换家店吃好了。”
他想了想,迟疑片刻后说:“唔……还好,能承受住。”
于是,接下来我算是低估了他的实力。在我辣的直吸鼻涕时,他在不紧不慢地涮羊肉。在我辣的眼泪汪汪时,他在泰然地将涮好的肉蘸上辣椒酱……
吃完后,我抽出张纸,抹了下情不自禁流下的鼻涕眼泪,有些不甘的问:“你都没感觉的吗?我都被辣哭了……”
“唔……不算太辣。”他放下筷子,有些好笑“其实我母亲嗜辣,我从小就跟着她一起吃早就习惯了。在国外这些年时不时也会去一些川菜馆吃一顿,反而渐渐喜欢上了辛辣的食物。”
我:“……”
本来我以为吃完饭后,孟淮川会提出告辞,然后我们各回各家。没想到他对我说我们市美术博物馆刚好有一些名家的画作巡展,想邀请我一同前去参观,我当即便心花怒放地同意了。能多些相处时间,我乐意至极。
不知道是巡展已经开始了好些天,还是大家对艺术没什么兴趣。博物馆里就只有我跟孟淮川两个人,偌大的建筑里我说句话都可以荡出回声。于是在边走边欣赏画的时候,我老是有意发出“哇哦咦”的声音,尾音被拖得长长的,显得特别搞笑。
孟淮川始终在一旁认真的观赏着每一幅画,眼神温和而严谨,整个人透露着不一样的气息,很是职业。看他那么专注,我忍不住开口问:“孟老师,你不是说你的主职是画画吗?那你最擅长画物还是画人?”
大概是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博物馆里显得特别响亮,他怔了片刻后回我:“这个要看情况,灵感来了画什么都会很完美。不过我个人比较喜欢画风景。”
“哦……”我点点头不再打扰他,走到一旁去自己看自己的。晃着晃着,我这个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人竟然也渐渐陶醉了进去,虽然有些抽象派的画显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是有一部分中规中矩的画很和我胃口。特别是一幅有关芭蕾舞女的画,像是有某种魔力,竟让我看了好一会儿。
“这幅画是德加很著名的作品,没想到会被允许巡展。”孟淮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低声说。
我学着他,放低语气问:“德加很有名吗?”原谅从小没经过艺术熏陶的我只知道初中历史课本上的达芬奇和毕加索……
“唔……他算得上是十九世纪法国画坛中最奇特的一位印象派画家,很受一些人崇拜。”孟淮川缓缓用他那清朗的音调跟我解说“德加从不承认自己是印象派的画家,但他又不同于写实派。很多人评价他孤僻、冷漠甚至很尖酸刻薄,但我却觉得他很有个性,特别是他能将画画出照片的感觉这一点。还有,他的一生大约有2000多幅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芭蕾舞女,所以他也被称为“舞女画家”。就像是莫奈的睡莲和凡高的向日葵一样,舞女成了他最著名的标志。”
“哦……”虽然不懂什么是印象派和写实派,但我还是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点点头。
“你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孟淮川见我呆呆的样子像是有些怅然。
“呃……没有啊,我只是不懂你们的各个派别,所以有些疑惑而已。”我十分真诚的看着孟淮川漂亮的眉眼说道。
“唔……这样啊。”他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我解释“其实大部分画家基本上都分为两派,印象派和写实派。印象派是指画脑子里想出的东西,而写实派则是画眼睛所见到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独特的派系,这我就不多跟你解释了。”
孟淮川讲起自己领域所擅长的知识时有些滔滔不绝的势头。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惜字如金,我在他身侧认真的听他帮我科普或者是听他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天下午我从孟淮川口中得知了原来他在巴黎其实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也知道了他前些天回巴黎是为了筹划一个绘画比赛。我更加了解了这个男人的梦想,不是什么伟大的志向,也不是对名利的追求。他说:“我已经去过32个国家了,我接下来最想做的事就是要把剩下的地方全部走一趟。”仅这一句话,我从他眼中看到了灼目的光彩,那是一种对未来的向往,对目标的执着和一种人格魅力的体现。这让现在还处于十分迷茫阶段的我很是羞愧。
原来在不了解一个人之前喜欢上他的惊喜在于等到了解他后才发现他其实比你想象中更加美好。我觉得这样的孟淮川不会只被我一个人发现他的闪光点,或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跟我一样为暗恋他而苦恼的人存在,或许在我了解他后我们不是更近一步,而是我距离他又远了一步。不知怎么想到这里我越发惆怅,这天的好兴致也渐渐低落下去。
不过,等晚上回到家,我便迫不及待的将孟淮川送给我的紫色礼盒拆开,发现里面除了一个淡紫色的香包外还有另外一个紫色的小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一对做工精良的水晶耳环,浅浅的紫色,形状像是薰衣草。我立马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打量起来。
肯定是孟淮川怕直接送给我的话我不肯收才会说要送我薰衣草香包的。我满心欢喜的将耳环收起来然后给孟淮川发了条短信:孟老师,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等了许久,还没见他回我,我正准备再给他发条短信,却看到手机显示了有一条新的信息。点进去一看只有寥寥几句,还是法文:Occulte,surprises,tu,aimes(隐藏的惊喜,你喜欢就好。)
我傻傻的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咧起嘴角,然后走到阳台上给孟淮川拨了个电话,这次很快就接通了。他像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慵懒,还带有一丝沙哑“喂,黎笙,还有事吗?。”
“孟老师。”我笑着说。
“唔……怎么了?”
“其实……我没打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