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杜知知单薄的一生中,最一尘不染的美梦,日复一日,穷极一生。
深沉的夜,寂静的家。
杜知知靠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报纸发呆,一页页一版版,满满都是林泽遇清俊的五官,深沉而妖魅的眼睛,还有靠在他肩膀上巧笑倩兮的夏言桐。
一对璧人,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美好。
对于知知而言,越是美好,越是残忍。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林泽遇的名字上下闪动。知知滑过接听:“我是知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大概没有习惯知知莫名其妙的冷淡,愣了一秒钟,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开口:“今晚我不回去。”
“不必跟我说,我已经睡了。”
林泽遇沉默了一会儿,留下波澜不惊的两个字:“晚安。”
多少人黑着眼眶熬着夜,只为了等一个不会来的晚安。多少人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晚安,一夜难眠。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知知一身单衣窝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单曲循环那支成就了SEVEN的民谣《你未归来》。
你未归来,我不曾离开......
很多歌迷说SEVEN的嗓音有治愈的功能,能让流血的伤口结痂,能让有故事的人沉默,能让白开水变成炉上的烈酒.......对于杜知知,这个熟悉的声线,只让她失眠,他不在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失眠。
熬夜伤身,失眠难愈。外面的世界里,SEVEN和夏言桐的故事已经在树上开出了花儿,寂静的家里,空荡荡的房子,杜知知的目光黯淡如坠落的星辰。
演艺公司的房间里,SEVEN靠在椅子上,紧锁着好看的眉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透出寒冷的光,凉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带着怒气。
桑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这样失态的阿泽,七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以来,他像是放在展览馆里,让人赏心悦目的瓷器。可远观,不可亵玩。
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久,林泽遇怎会不知其中的规则。艺人从来不是粉丝口中不灭的星辰,而是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想要更亮的光芒,就必须燃烧更多的自己,承受更大的痛苦。
尽管明白的如此清晰,林泽遇也从没想反抗。不是没有勇气,而是缺乏热情。他一直缺少一个理由,一个让他抛开一切,反抗这样令人摆布的生活的理由。
他明白,杜知知的冷淡是因为那些铺天盖地的绯闻,他也明白,这会是他逃出这个怪圈的出口。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做出出格的事。人之常情。
可惜,流言不像流水,找不到开关。林泽遇想要停止这场闹剧,却又无能为力,想要把杜知知拎到身边来解释,却又感觉百口莫辩。最终只能暂时的忘记那些扰人的是是非非,躺在桑姐的办公室里眯着眼休憩,像一条搁浅的鱼。
桑姐一眼就看出他生气的缘由,拍拍他的肩:“阿泽,你先回家,这里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处理好,别担心。”
他偏过头去,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姐,你也在赶我走嘛?”
桑姐把他从沙发上拎起来,往门口推去:“没错没错,姐姐有事要做,阿泽乖乖回家去啊......”
林泽遇无奈的耸耸肩:“要是回家也被赶出来了,姐姐你收留我吗?”
桑姐笑的花枝乱颤:“放心,以我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知知不是那么狠心。乖啦?”
“借你吉言。祝我好运。”林泽遇将外套搭在肩上向外走去,语气倒轻快不少。
打开门杜知知不在家,林泽遇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知知应该还在医院里。转身带上门,车子向医院方向驶去.。
为了防止再次被狗仔队跟拍,林泽遇将自己的车停在了家门口,向朋友借了一台车,低调的黑色很容易淹没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
医院门口一如平常的匆忙,林泽遇将车停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呆在驾驶座上等杜知知下班,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精致的眼眸在门口穿行的白大褂身影中不断地寻找。
如果没有那些恩怨是非,他可能会是这些身影中的一个,和杜知知一起,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白头到老。上大学时,解剖课的老教授说过,五指修长的人是天生的外科医生,当时杜知知自己瞧了瞧自己的手,默默的叹气,转而抓过坐在身边林泽遇的双手,跟自己的手重叠起来作比较,一脸嫉妒的盯着他:“苍天不公!我强烈要求回炉再造!”
老教授在讲台上看了一眼他们叠在一起的双手,轻咳一声:“某些同学要注意场合啊!”
杜知知满脸羞红的低下头,想在桌子底下,躲过老教授的视线,狠狠地拧了林泽遇一把,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努力忍着痛不出声的囧样。
林泽遇盯着黑板一脸认真,却在杜知知有所行动之前,不动声色的将她两只小手抓在手心,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趁老教授转过身去写板书,他贴过身去,伏在知知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知错了吗?”
杜知知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知错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林泽遇得逞的笑:“不可以。”将握着她的手收的更紧。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无论最后生疏成什么样,那时的好是真心的。
林泽遇盯着自己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出神,如果这双手拿起的不是吉他,而是手术刀,结果会是如何,他会不会比现在的自己快乐一点?
医院的玻璃门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杜知知一袭米白的衣服显得清秀文雅,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俊朗的男人,简单的黑色牛仔裤都被他穿的像是T台上的走秀,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杜知知笑的明朗大方,像是七年前那个不管不顾的孩子又回来了。
和谐美好的画面刺的林泽遇眼睛疼,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口罩用力一扯,随手甩在副驾驶座上,方向盘一打,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
他在为绯闻的事愧疚难当,却发现原来她毫不在乎。林泽遇发狂一般的愤怒,却连自己在气什么都不清楚。气自己的自作多情,气杜知知身边的那个男人,气她说放手就能放手的洒脱?
不知道。自从杜知知进入了他的生活,林泽遇已经搞不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