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又叹了一声,目光陷入深深的回忆:“你有所不知,当年师尊收我六人之后,因修为已近巅峰,需闭关体悟天道,以求突破界限,再开通天之路,本已不再收徒。
后来有一天晚上,师尊在闭关之时心内忽有所感,隐隐觉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以师尊那时的修为,早已心如止水,便是天塌地陷,也难以扰动他的内心,平常之事绝不可能使他道心再起波澜,如今心有所感,必是上天给予的启示,便出关察看。而那一晚,师尊出关之后,便听到一阵啼哭声,就让人循着声音去查探,师尊闭关所住的‘辟心谷’之前竟不知何时被人放下了一名婴儿……
这种事本是很稀松平常的,山下那些贫苦人家中有难以度日者,又不愿自家孩童受苦难,便常常将刚出生的婴儿放于上玄山门之前,上玄宗已苍生为念,也会予以收留。但这婴儿来的奇怪,并不是在山门之前。师尊虽然闭关,但神识早已窥察天地,莫说辟心谷,便是万里之外的动静他也能掌握。以他之能,竟不知这婴儿是何时被何人放下的,足见其中蹊跷……
师尊造化通玄,若有所感应,必是天命有定,所以他也不敢轻忽。便用祖师留下的天衍神罡一测吉凶,结果竟是出人意料!卦象显示,日后上玄将会遭逢大劫,而这名婴儿便是上玄渡过劫难最关键的人物!
但在当时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卦象错了,连门中的名宿长老都觉得不可能。因为以上玄宗当时在武林中的威望,只有少数正道几大宗派能够抗衡,但那些宗派千年以来皆与上玄交好,不可能无缘无故使上玄遭劫。而摄于正道势大,邪魔之辈早已远遁,除了百年之前凭空而出的修罗血狱不知底细,其余之魔皆不足为患。更何况师尊修为早已通天,人间之境几无敌手,邪祟魔道皆恐避之不及,又怎敢缨锋!”
青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师尊心里虽有疑惑,但是宗传卦象几千年来从未出错。连他也不敢轻忽,便破例收那婴儿为徒,赐名青玄。以玄为名,也是希望他真如卦象所说守护上玄……
但师尊一心参悟天道,不敢稍有分心,便令我们六人照顾他,大师兄清欲无为,二师兄不染俗事,传授道法的事便落在了我身上。七师弟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修道之途一日千里。修行道法以来,他三个月的道行便已超过上玄普通弟子十年之功。
七师弟天资极高,我们六个虽不争名利,但平日里也自负资质为同辈翘楚,但七师弟是我所见天资最高的人,远超我们师兄弟。当年中原会武,他虽然只有七岁,但修为却是不差。门中除了我们六人之外,便无人能胜他。当年师尊破例收他为弟子之时,门中不少弟子反对,因为道衍师尊在凡人眼里,早已与神仙无异,成为师尊弟子,也是所有人的愿望。七师弟天赋异禀,也堵住了许多弟子不平的声音,令他们心服口服。
若是事情一直如此发展该多好,也不会有后来的许多变数……
只可惜,在二十年前,七师弟第一次跟随我们外出除魔之时,却……却因我的一时……糊涂,让他偏离了正途,从此投身修罗血狱,不再相见……
数年之前,我为了突破天通巅峰,进入天人境界。便外出四处探寻地脉,想借助异宝之力寻找突破之机。天材地宝,何其难得,我遍寻不得,后受人指点,说是神州正中心的天命台处将有异宝现世,我便想去试试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等到了,但异宝有灵,难以被人所用。我便在那里守候,日夜不停,试图收服那件宝物。整整十年,终于得到了那件宝物,便是这块玄冥阴玉。之后我又耗费三年元功,方才在玉佩之上留下心神烙印。”
此刻玄冥阴玉正静静的躺在桌上,发出淡淡的青光,忽明忽亮,像人的呼吸。
“我得到玄冥阴玉之后,却不知修罗血狱的人何时找到了我,一共有两人,我一时不察,被其中一人所伤,种下修罗血狱独有的缚神丝,与他们斗法之时,我发现另外的那人虽然面貌已有所不同,但……但以身形修为来看,明明便是七师弟青玄!
虽然多年不见,但我知道他对我的恨意从来未曾消除过,而他的修为更是精进奇快,我身受缚神丝之束缚,本已放弃抵抗,却不知为何他最后一掌对我手下留情,没有杀我,我便趁乱逃了出去,行到此地,便身疲力竭,晕了过去……”
青诀声音渐渐淡了下去,窗外阳光虽然强盛,却照不亮他的面容。
暗藏在心底的遗憾如何去抹平……
曾经执手共论剑,今朝持剑却相迎!
落羽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青诀说完,双眼微闭,虽然其中还隐藏有许多关窍未曾解开,但他似是不愿意再说下去。落羽此刻心中纵有万般疑问,也不好再问,只好等日后有机会再慢慢了解了。
青诀说完之后,老者略微沉思一下,便慢慢站起来,对着两个年轻人说道:“落羽,江月,你们两个再去山中采些药草回来,晚上做一些药膳给你们调理调理。”
落羽应诺之后,便叫上曲江月,转身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远之后,青诀转头看向老者,疑惑问道:“前辈支开落羽,可是有事要对在下说?”
老者轻轻点点头,语带迟疑的说道:“老夫有个请求,不知少侠可否答应?”
青诀道:“前辈请说,我们素昧平生,前辈却对我照顾有加,多次救我,若前辈有任何要求,晚辈绝不敢推辞!”
老者面带欣慰的点了点头,但是却转过身去,久久不言。青诀丝毫没有不耐之相,静静等待,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如此一个神秘高人会有何要求呢?”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忽然回身道:“老夫想请你把落羽带去上玄宗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