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检查结果扔进垃圾桶中后,将一一紧紧的抱在怀中,脚步凌乱的走向我们在东辛一矿家属区的住所。换做往常,我会抱着孩子走一段距离,然后将孩子放下,放松一下我的胳膊。今天我将一一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敢松开,心中害怕永远的失去一一。
快速的走着,丢了魂的我想着如何将这个噩耗告诉栾绕和宋泽,癌症应该能治好吧,是不是应该带着一一去北京检查呢,各种思绪混杂在脑海中。
“舅舅,你为什么哭。”一一的小手露出白色外套的袖子,轻轻的擦着我的眼泪。
“舅舅不乖,刚才摔了一跤,还不如你勇敢呢,你摔了都不哭。”我撒着慌。
一一有点小骄傲的笑了。
“舅舅,不疼了吗?”
“不疼了,舅舅都这么大人了。”我轻轻的贴了帖一一的额头。
“舅舅,你几岁?”
“舅舅快三十了。”
“三十是几岁?”
“你三岁,舅舅是十个你这么多岁。”
“舅舅,我梦见彩虹国了。”
彩虹国是我杜撰出来的一个地方,那是我给瞳瞳和一一讲故事的时候编造的,说所有的小朋友以前是彩虹国里的小精灵,每个人都有不同颜色的翅膀,瞳瞳说自己的翅膀是漂亮色,一一说自己的翅膀是蝴蝶色。后来我讲到了彩虹国里的滑梯都是彩虹一样的,到处都是棒棒糖和白云,小朋友们玩跷跷板。彩虹国里有一个老爷爷,照顾小朋友们睡觉吃饭,每当爸爸妈妈想念小宝宝的时候,小朋友们就会离开彩虹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一一还为此流泪,我问为什么哭,一一说想念彩虹国的爷爷。
我再次哭了出来,更加紧紧的抱着一一。
“不许胡说,宝宝。”
“一一不骗人。”
当天栾绕就像疯了一样,瘦弱的身子抱着三岁的一一,一声不吭的,只管流泪,许久之后,栾绕微笑着说,“哥,你照顾瞳瞳两天,我和宋泽带着一一去北京。”
在北京儿童医院,一一被确诊为脑癌。
宋泽的赔付了那批货的损失,同时背负起一一的治疗费用,几百万的积蓄几乎瞬间被掏空。分神的宋泽无暇照顾生意,收入不同往日,往返东营与北京之间,是这两口子的常态。
二零一二年,我将奶奶留给我的房子偷偷的卖掉了,只为了给孩子治病。这一年的九月,在阶段性治疗后,一一在东辛一矿的那个住所中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卧室的床上,栾绕抱着一一,疯狂的抽着自己的脸,彻底的失控了。
“老公,哥,你们俩说是不是因为一一不是我亲生的,我就没有照顾好她?”栾绕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靠着墙,含着眼泪摇头否认,宋泽抱着栾绕和一一不停的劝着。
“一定是这样,我对不起你一一,我的心肝,我对不起你的亲生妈妈,一一,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一一……”栾绕不停的抽着自己耳光。
这时候瞳瞳在地上支撑起身子,扮演着一个山洞,对栾绕怀里的一一喊着:“一一,你快来玩啊,我当山洞,你当火车好不好啊?”
我心痛的跪在地上抱起瞳瞳,说:“不当山洞了,一一去彩虹国了。”
十月,我们决定离开东营,宋泽,栾绕带着瞳瞳先回内蒙,那是宋泽的老家,我一周后回北京。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
宋泽他们离开三天后的凌晨两点多,我的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我接听后对方急切的说:“是郝泰吗?我是爱佳,我来东营了,栾绕你们怎么样,我在车站,能不能来接我。”
在凌晨的汽车站里,一个日本女孩战战兢兢的,看到我后就像回到了家中一样。在去往住处的出租车里,樱井爱佳问我为什么郝泰没来接她,又问我栾绕和孩子们最近如何。
我只是回答她让她先休息,天亮后再说。
天亮后,当我将一切事实讲述之后,跪坐在沙发上的这个日本女孩泪如雨注。随后就像发生的事情就像老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日本女孩止住哭声后,鼓足了勇气告诉我一个事情真相,也就是在郝泰自杀后的十天,真正的樱井爱佳在滋贺县琵琶湖边为郝泰采集植物标本的时候,不幸摔倒,重伤了大脑,在医院坚挺了两个星期后,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樱井爱佳的好友明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