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于磊来说，他觉得前几天申请调走的那个同伴小雷就是个傻比。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明白自己当年……当日在电梯里说的话全是气话，于磊有三个前女朋友，个个脾气暴躁，说是三个母狮子也差不多。不过小雷可不知道这点，所以当鱼雷……于磊坐在警察局那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报纸时，那报纸上的头条让他心里简直就像是闷了个窜天猴——
海石镇警局丑闻忽现，男性警官骚扰同性职员。
雷子啊。于磊有口难言的想。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对不起你过，可是你……报纸上的文章洋洋洒洒的差不多有两三千个字，于磊瞄了一遍又一遍，每看完一遍就加深一点怒气，可最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还是那文章底部的名字，那两个看上去祖坟冒烟的字，那个看起来十分得意无比的名字——石曜。
越看越烦，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对着报纸脱口骂了一句：“我他妈怎么你了我艹你马勒戈壁的！”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于磊不耐烦地抬起眼睛看了看大厅，见你自己的同事们都把视线转过来后他也没说啥，一脸烦躁的就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傻比。他非常闷闷不乐。傻比，一群傻比。
“磊子。”陈兵忽然出现在了于磊对面的走廊口，“过来下。”说完，陈兵转身回到了审讯室里，于磊不满的“哦”了一声，随后就懒懒的站起来朝那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小声，回头一看，他看到两个同事从垃圾桶里把那报纸捡了起来，此时正拿着朝他窃笑。
……傻比。
审讯室里，林浩一脸无聊的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忍受着脸上忽明忽暗的光线，马梨则坐在另一边，好像有些不自在，而戚卞就叉着腰，如猛虎下山一般的盯着自己眼前的陈兵，于磊打开门走进去时，戚卞“啪”的一声把往林浩脸上照的强光灯关上了。
“他不是杀人犯！”于磊听见戚卞叫到，“你这看起来从小就想象力丰富的弱智怎么就没个法号叫智障呢？你这逆天的自信从哪来的？你妈那？你妈给你的大吊有你的自信这么大么？你一没证据二没凶器就随便抓人，老娘真想知道你全家是不是都近亲结婚的。”
“我他妈有证据！”陈兵涨红着脸“啪”地一声把强化灯打上了，“我有人证！就是他杀了黄林！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狡辩？呵！”戚卞冷笑着把强光灯关上了，神情轻蔑“你老妈当年怀你时，肯定跟你爸说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有了你这样的坑钱货。”说完，她细腰一扭，直接就看向了坐着发抖的马梨。“马女士啊，”她很和蔼的对马梨说，“你在我们陈大队长的耳边吹风，说你看到了林浩抛尸，那么我想请问，当时几点？”
陈兵幅度极小的对马梨摇了摇头，但马梨似乎被戚卞的眼神吸住了，居然没看到。“我……忘了。”
“你忘了？”戚卞朝她露出一个很温柔的微笑。见到马梨一脸紧张的样子，她摆摆手，“唉，别慌，没事，忘了没事，黑灯瞎火的，谁会注意看时间啊，对吧？”
“我……”
“嘿！”陈兵急忙对戚卞打断到，“这不是法庭上。”
“这些问题难道不是你应该问的么？”戚卞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你心虚了？”
陈兵张了张嘴，“我……”
“队长。”于磊终于说话了，陈兵听到有人叫自己就循声看去，见到于磊后就是一愣，“你咋来了？”
戚卞听到后就转过头对陈兵眨了眨眼，“你叫他来的。”
于磊对陈兵点了点头。“嗯哼。”
陈兵举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似乎有些弄不清状况。
戚卞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跟他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她撇撇嘴，“浩子，走。”
见他俩朝自己走来，于磊急忙往旁边站了站，不过陈兵却在戚卞打开审讯室的门时把他俩叫住了。“他不能走。”
于磊偷偷的朝戚卞看了一眼，他看到戚卞的拳头握紧了。
“为何？”他听见戚卞小声的问了一句，于磊眨了眨眼，可他下一秒就看到戚卞的转过身来径直的朝自己的队长走了过去，走得气势汹汹。
啪——
她把自己的包甩到了桌上。
“你有证据么？”她的声音居然难得的冷静。
陈兵耸耸肩，“我搜查了他那艘……”
“你找到凶器了么？”戚卞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他张张嘴，“我……”
“你有什么？你有物证？有人证？还是有你的脑证？你脖子上的脑袋在我看来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大概能迷倒整个自然界呢，你对面那女人说句她看见了你就信了？她要是跟你爸上床了然后跑过来对你说你爸给你爷爷口了你是不是也会信？她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几点，她甚至连昨天晚上有没有月亮都可能不知道呢，而你就这样信了？哦，我明白了，她准确的知道抛尸地点，准确的知道抛尸的是谁，所以接下来的话你是需要我这个律师来告诉你还是你这个警察自己去想明白？是她杀了黄林！你这个张着脑袋满嘴喷粪的，你脑子简直就是翔做的，里外都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弄明白为什么你看起来像一坨翔，因为你他妈就是翔！你就是一个——”
“我仍然得知道他昨晚的行踪。”陈兵沉着脸打断道，“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戚卞笑了，“呵，那边坐着的老娘们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呢，事实上，她还出现在犯罪现场呢，你咋不去调查她？你俩有一腿？”
陈兵一眼瞪了过去，“你别太……”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戚卞迎向他的眼神问，“她是深夜寂寞空虚冷了出来溜达，一溜就开着船出了海还非常偶然的在漆黑无比的海上十分准确的看到我了当事人在海里抛尸？那是在海里啊，队长，那是在离岸差不多有十五分钟路程的海里啊！你就不能有点脑子么？当然，如果你没有脑子，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推断是她深夜寂寞空虚冷了出来想找个人杀杀玩玩刺激，玩完后想着自家儿子死的惨得找人背锅。”
马梨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我没有……”
“哦！原来你不是哑巴。”戚卞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回到了陈兵身上。“脑子是个好东西，队长，下面那句我就不说了，免得你又要用你那看你妈的表情看着我了。”说完，戚卞拿起包包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边时陈兵就又把她叫住了。
“他仍然是杀张折洋的嫌疑人。”
戚卞转过身来，“是么？”她歪歪脑袋，“你跟我说干嘛？我看起来是警察么？”
陈兵张了张嘴，“我……”
“你不是有个在案发现场的胖子么？你跟他说去呀，”戚卞好像很难理解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她马上就恍然大悟了起来，“哦！我知道了，那个胖子啊，失踪了呢，好奇妙哦。浩子，走。”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带着林浩就走出了审讯室。
见人走了，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的于磊这时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于是他原地闷哼了一声，然后就对自己的队长说：“队长，有什么指示么？”
陈兵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嘴边小小的动了动。于磊虽然没听见他有发出声音，但他确定自己队长刚刚骂了一句：“傻比。”
马梨这时好像有些不怎么自在，她把一根视线里的头发撩到耳后，说：“陈兵，那现在，我们……”
“滚！”陈兵抬头朝她怒骂了一声，马梨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你……”
“你为什么要去那？”陈兵直直的盯着她，看起来好像要杀人似的。“你真看到他了么？”他问，“昨晚没月亮，天很黑，就算你跟着他没被他发现，你回来再报警也是绝对不会记得住那个抛尸地点的，所以你真的……看到他了么？”他走过去，一脸敌视的看着她。
马梨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境地。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咙，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可能没听清楚：“我……我忘了。”
陈兵顿时就一脸疲惫的坐到了桌子上。他低下头，心烦的揉揉眼睛，边揉边道：“马梨，你因为涉嫌谋杀黄林而逮捕，你可以……”
“啥？”马梨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以为……”
陈兵转过头朝于磊示意了一下，于磊点点头，然后就朝马梨走了过去。马梨看看于磊，又看看陈兵，心里忽然就冒出一股哔了狗的感觉。“你就这点胆子？”她直视着陈兵的眼睛问，但直到她被于磊带走时，陈兵也没有搭理她。
一分钟后，于磊把马梨关进牢房里。马梨一路过来，蛮难得的没有说话，像是被陈兵的态度寒了心。不过在她听到铁门上锁的声音后，她忽然转过身去，把于磊的手紧紧抓住了。
于磊被她吓了一跳。“你……”
“坐标。”她直直的盯着于磊的眼睛说，“有人给我电子邮箱发了封邮件，里面发了那个纬度坐标，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带着你们找到那尸体的。”
于磊眨了眨眼。“哦。”
马梨放开了手。“告诉你队长。”她说，“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这么做，那么他会发现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家里和新搬来的小姑娘一起扯******蛋。”
于磊点点头，“好的。”关我屁事。
回到大厅时，大厅里的同事们再一次带着戏谑朝于磊看来，看得于磊好生不自在，不过当于磊看到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份报纸后，他的心忽然就莫名平静了。
傻比。他心里想。一群傻比。
“于磊。”陈兵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对他叫到，“过来一下。”
一阵窃笑传进了于磊的耳朵里。
“好的。”于磊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就走了过去。走进办公室后，于磊转身把门关上。“队长，我……”
“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么？”他听见陈兵问，“那个记者，报纸上写的，我想那个人是小雷，你真的骚扰过他？”
这问题好像有些很难回答。
于磊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转过身去看着他。“我跟他开玩笑说的。”他决定说出实情，但是仍然不敢转身。“那天在电梯里，他有些烦，我想让他闭嘴，所以才说了那些话，我不知道他当真了。”那傻比，老子迟早宰了他。
“你回家吧”陈兵的声音传进了于磊的耳朵里，“小雷现在被调去了南市郊的警局，你在对他道过歉让他把那新闻撤掉之前，不用来上班了。”
悲伤的故事。
离开办公室后，于磊知道自己已经完了。我才不会去找他道歉。他低着头，边走边想。老子不会为了一句玩笑话就向他道歉，他玻璃心开不了玩笑关我屁事，他算哪根葱，傻比一个，老子才不会跟他道歉，傻比才去。
他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心烦的把自己警徽扔到桌上。傻比。他又在心里骂到。玻璃心又整天找存在感的傻比，说的话跟放屁似的也不觉得臭，还整天放个没完，咋不被车撞死呢，艹你妈的。
“嘿！”一个声音在于磊旁边响了起来，于磊刚抬起头，就被一个纸团打中了脑袋。“死变态！哈哈哈！”他听见有人笑到。
“嘿！鱼雷，你管你爷爷叫啥？”他对面桌子上的人饶有兴趣的盯着他问，而这个问题引发了整个大厅的求知精神，于磊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听见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你在上面还是小雷在上面呀？”
“哦呵呵，你瞧鱼雷那狗样，还能上我们小雷？”
“嗯，原来如此。唉，鱼雷，你菊花是不是能塞西瓜了？”
“噗……”
“小翼啊，你也看不起我们鱼雷了，你瞧我们鱼雷，我觉得啊，我们鱼雷的菊花能塞一棵百年古树！”
“卧槽，那小雷上他的时候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是在说小雷的小弟弟小么？”
“没，没……我们应该去看看他，他走的那么急，我还很奇怪呢，原来是被变态搭上了，有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
就这样，于磊听着他们把话题从自己给移到了小雷身上。他听到他们打了电话，知道了小雷在哪；又听见他们定好了去找他的时间，就是这个周末。他看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没在注意他了，便安静的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就地换了起来。
“卧槽！”有人反应极快，“卧槽！变态脱衣服了！”
“惹，看上去好小……”
“那是小么？那是没有好吧？
“那我们还能叫他变态么？毕竟他都没有。”
“那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连扶她都不如了，既没上面也没下面的，还长成那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
“好啦好啦，所以，周末有几个人要去？”
……
安静的换好衣服，于磊把手机和钱包放进兜里，然后就朝大门走去。走到门边时，于磊听到了周末有八个人要去找小雷玩，还决定包车去。
警局外面，太阳一如既往的挂在天上散发着让人瞎眼的光芒。于磊看看左边，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路两旁的树无声的立着。他又看看右边，小镇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景色，仿佛镀上了一层白光。他还看到在那通往镇里的路上，林浩和戚卞还有一个他看起来不认识的人正站在一棵树下玩着一个相机。
傻比。他在心里评价到。
走下台阶，坐到自己的车上后，于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而且很快就通了。
“……喂？你在哪？”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后，于磊一愣，“你在医院？……哦，我这就过去。”他挂掉电话，发动油门往医院开去。
警局到医院要开那么十分钟的车。于磊边开边想着什么，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以致于在镇中的那个十字路口时他差点开着车往一棵柳树上撞去，这让他直接被柳树下那报亭里的卖报老头给砸了一份报纸到车窗上。见那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于磊也没什么表示，他假装啥也没看见似的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左边一个新开的店铺正在挂牌子，看到了右边一个居民正牵着一只大金毛走过来。等他觉得自己的假装没事已经装了有超过5秒后，他转过车头就跑了。
到了医院，于磊直接进电梯上了二楼。那个电话是打给石曜的，于磊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不过也没有想太多，毕竟隔壁老王这种事在平时是不会让一个外人想出来的。他走到石曜告诉他的病房们前，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说：
“……不会，你之前告诉我们说你以前坠过崖，所以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如果下一次你再这样，旧病复发，你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谢谢。”
于磊赶紧走到走廊另一边的窗子前，假装自己正在看着欣赏一楼大厅的风景。
几秒后，于磊听见身后的门开了又关。等听到医生的脚步远去后，他转过身，直接就朝病房走了过去。
病房里，石曜正躺在床上，看起来躺的很舒服，不像是有病一样。于磊没绕弯子，走到病床前就对他说：
“把那新闻撤了。”
石曜看了他一眼，“你当时让我把新闻给你发上去，现在又想我撤了？”他撇了撇嘴。
“我没工作了。”于磊直接告诉他，“不知道为何，他们觉得那个整天说个没完的家伙更加可信一点。”
这倒有趣。“难道不是你撒谎？”石曜盯着他问，“当天，你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情要爆料，而当你自我介绍说你是小雷时，我还问过你是不是疯了。”说完，他在床上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一点。
于磊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头。“撤了它吧。”他说，“我给你钱。”
这话说得石曜笑了起来，“那新闻能让我有更多钱。”他回到，“你自己的主意，我当时再三的问过你，但你坚持，所以我觉得你……”忽然间，石曜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朝于磊笑笑，“我觉得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于磊抬起头来，“什么事？”
“外边楼梯间里有一个家伙跟踪我很久了，他觉得我上了他老婆，所以我需要你换上你的警服，然后怒气冲冲的去打他一顿。”
于磊看了他一眼，“你让我帮你顶锅？”
“嗯哼。”石曜毫不掩饰，“不过没上到，所以，你能去打他一顿么？”
“可以，”于磊居然同意了。“要打死么？”
这问题让石曜笑着愣了一下，“你不想要工作了？”他问。
傻比。于磊在心里回到。“不要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于磊的心忽然莫名的激动起来，好像是在他这二十四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做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