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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人

生人,在海石镇的居民们心里是一个复杂又略显尴尬的身份。生人的出现在他们眼中就像是看到一个未知的世界一样,当一个生人出现时,他们会打量他,他们会议论他,最后,当他们意识到“生人”这个词不仅仅只是个名词时,他们就会无视他。

赵模净是市区至海石镇大巴上的一个司机,每天都要在市区和海石镇之间跑两个来回。他三十七岁,长得很熊,脸上总是笑着的。由于去海石镇的乘客并不多,所以他一周有四五天都会很想闲。不过这天清晨,当他在驾驶位上低头吃着一碗辣豆腐脑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傅,这是去海石镇的车么?”

赵师傅拿勺子的手顿了顿。

“不是。”现在不是。

“……哦。”

等听到脚步声远处之后,赵师傅放下手中的碗,然后迅速地打开旁边的车门往另一辆车跑了过去。那辆车是一辆蓝白相间富有**味的大巴,他跑到车上先把一块写有“南客运站-海石镇”的牌子拿起来插在车窗前,接着就舒适地闭上眼睛躺到驾驶位上假装自己还在做梦。

没过多久,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师傅,这是去海石……额……”

赵师傅睁开眼睛朝车门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姑娘,估计也就而是左右,身后跟着个低头玩手机的男的。“车票给我看看。”赵师傅对那姑娘说,那姑娘似乎还在疑惑些什么,只见她转头往后边看了看,赵师傅见她这样就在心里偷乐了一下,嘴上急忙道:“怎么了?”

姑娘不太确定的转过头来。“没事。”她走上车,把手里的两张车票给赵师傅递了过去,不过赵师傅没有接,他看了眼后就点了点头,“进去吧。”他对那姑娘说,“一会就开车。”

实际上,他一个小时前就应该发车了……

那姑娘也没再说什么,带着那低头玩手机的男的就直接往后坐到了车子的最后一排,赵师傅这时就通过后视镜打量了起来,不过那姑娘坐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而那男的只是一直盯着手机,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打量了那姑娘的胸部几分钟后,赵师傅撇撇嘴,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不料赵师傅这一举动,吓得姑娘顿时站了起来。“师傅——”

赵师傅急忙踩了下离合。“嗯?”他回过头来,“你还有朋友要上车么?”

姑娘有点慌的看着赵师傅,又瞄了瞄空荡荡的大巴,似乎在害怕什么。“我……没,没事,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的行李会直接送到海石镇去,我以为我忘拿了。”说完,姑娘忐忑地坐了回去,车子在赵师傅耸了耸肩后就继续发动了,姑娘死死的盯着她视线里的那个驾驶座,右手不自觉的就抓紧了旁边看手机的男生。

男生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姐,你干嘛呢?”

姑娘急忙把手松开。“没,没事。”不过她的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驾驶座。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说起来也并不长,不过姑娘仍然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好像生怕自己遇到了传说中民风剽悍的老司机一样。十多分钟后,姑娘正低头要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时,一阵轻晃让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握紧了手——车停了。

姑娘往窗外看去,发现车正停在沿海公路上。

“嘿!”司机忽然说话了,姑娘急忙绷紧了身体,不过她随后就发现那司机是往车外叫喊的,这一发现让她更慌了。

“嘿,兄弟,你看起来咋这么眼熟呢?”

姑娘急忙移到另一边看了看窗外,发现一辆小轿车似乎撞上了岩石,车旁站着个男人。

“我瞅你也瞅着挺眼熟的呢,老赵。”男人说,“都快八年了,你还开着这破车吶?”

姑娘听到司机哈哈大笑了起来,“唉,老啦,只能开这车啦,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人接你呢?而且这车……这车好像不是你哥的。”

“我在机场等了我哥一宿,他没来,所以我就坐出租车回来了,坐到这时我看到这车挺眼熟,就下来了,结果仔细一瞧,嘿,眼熟得还真没错,这是浩子哥的车。”

“你要搭个顺风车么?”司机兴奋的问,“我免费搭你,反正已经出车站了。”

不要。姑娘心想。不要上来,不要。

那男的摇了摇头,“不啦,我相好在林子里方便呢,我开这车回去就行了,反正车没锁,钥匙也在,浩子哥也没在附近,我把车开回去,吓吓他。”

“也许他跳崖啦!”司机打趣道,“那我走了啊,再见。”

“再见。”

司机把脑袋缩了回来,姑娘一颗悬着的心也顿时放松了。

接来下来的路程中,司机没再停下,他一路开到了海石镇的候车处,而当他停下车并用带着喜悦的声音说出一句:“妹子,到啦!”的时候,姑娘打心底里感激了他一声,然后就急忙拉着自己的弟弟走下了车。

悲伤的是,当车开走之后,姑娘才发现生活对于自己的考验,仍然没有结束——

“地址是哪里?”姑娘打量着不远处那陌生的一座座房子问到,她弟弟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瞄了一眼,然后就又把头低了下去。“不知道。”

几分钟后……

弟弟抬起头来,“我觉得我们得先到镇里去。”

姐姐不情愿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我知道,可是……”有坏人啊。姐姐在心里默默的把话说完,她弟弟这时却又看起了手机。“你真的不知道地址?”她心存侥幸的问。

但弟弟摇了摇头,“不知道。”

……好吧。姐姐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吧,我们进去问问。”她说完就紧张地朝小镇走去,她弟弟虽然低头看着手机,但好像脑袋顶也长了眼睛似的,跟得一步都没有走错。

很快的,小镇到了,姐姐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把手机拿了出来。“我给姑妈打个电话问问。”见弟弟点了点头,她就拿着手机往路边的一棵树下走去,而她弟弟就继续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几十秒后,见姐姐没回来,他就顺着姐姐打电话的声音转过了身,不料刚转过身,他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急忙抬起头来后退了一步,刚要说抱歉时,就发现对方居然有……四个人。

被他撞到的那个人眨了眨眼睛,可是那人还没说话时,他们四个人中那个带眼镜的就说话了:“我先回家了,再见。”

“我也该回去了,你俩慢聊。”四个人中那个看起来最老的接话到,然后他俩就一块离开了。弟弟一脸紧张的看着被自己撞到的那个人,但那个人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嘿,浩子,你的车,我会把它找回来的。”那个人对着他旁边的那个人说,“不过我以后还能继续借你车的,对吧?”

“唔……不行。”那个人摇了摇头,“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修车费200。”

“你……”

“抱歉——”谢天谢地,姐姐赶过来了。“我弟弟不小心的,请两位不要介意。”她一脸紧张的把弟弟护到身后,弟弟又低下头去看起了手机。

但那俩人却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撞的不是我。”左边的人说。

右边的人撇了撇嘴,然后就把视线转了过来。“没事。”他说,“我叫左肆,我旁边这位叫林浩,你们是来玩的么?”

“不是。”见到有人看着自己,姐姐急忙低下了头,“我们是来找……找房子的,我姑妈家的房子,她搬走了,前几天把房子给了我们,可是我……找不到……”越说,姐姐的声音就越低,不过林浩听到后倒是挑了挑眉毛,“你姑妈叫史珍香?”

姐姐急忙抬起头去,“你知道……”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她又把头低了下去,“你知道她家的房子么?”

左肆听完就笑了起来,“哦呵呵,妹子,这货是永远都不会忘记送了自己一艘游艇的家伙住在哪的。”

“你刚从你姑妈家的房子前走过来。”林浩接口到,姑娘一听就欢喜了。她抬起头,“我……谢谢。”她说。

“没事。”林浩回到,姐姐对他笑了笑,然后拉着弟弟就走了。目送着这姐弟俩走到屋前后,林浩偏过头对左肆说:“昨晚我还用秘制的药膏帮你把你脑袋上那个包给弄平了,所以我要多收两百。”说完,他转身往自己的房子走去,左肆即使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也仍然一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他妈……”见林浩走远了,他急忙追过去,“你可以把我放在那不动的。”他边走边说。

“是的。”林浩回到,“要是我那时候知道是有人让你开着我的车撞上了岩石再把你背到船上的话,我肯定就把你放在那不动了。”他这时来到了门前,刚要掏出钥匙开门时,一张放在门边窗台上的纸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刚要伸手去拿,就发现左肆的手速比他快了不少。“你……”

左肆急忙拿着纸条后退了一步。“小情书哟。”他朝林浩晃着那纸条打趣道,接着便把纸条打开了。林浩一脸无聊的看着他的举动,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林浩皱了皱眉,一手直接就把纸条拿了过来。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抛尸地点选得不错,谢谢你们干掉了黄林那个二愣子。]

“昨晚还有人跟着。”林浩脑海里的想法飞快的转了起来,他拔腿就往台阶下走去,左肆刚想叫住他,却见他又停了下来。“……浩子?”

林浩眯起眼睛看着从镇外驶过来的一辆车子。“那车……是不是我的?”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开过来的那辆车,左肆跟着他的手一看,心里顿时就虚了。“……好像是的。”

只见那辆车的车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坑,而当它开过来停在路边时,林浩才发现两百块的修车费,根本不够啊……

左肆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我会修的。”

车窗这时摇了下来。“浩子哥!”车里的人兴奋的朝林浩喊道,林浩一见就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你弟回来了。”他干巴巴的对左肆说,然后就露出一脸笑容回过头去,“嗨!小磊!”

“嗨!哥!”左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自己的老哥,左肆被他看得好一阵尴尬,过了几秒钟才回到:“……嗨。”

左磊这时打开车门走了过来,走过来后就用力的抱了下林浩,林浩被他抱得闷哼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时,就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小声说:“待会让我哥别发火。”说完,左磊高兴的把他放开,左肆这时走上前去,看起来也想抱一个,不过左磊却并没有那个想法。他对左肆笑了笑,然后就伸出手去:“哥。”

左肆对自己弟弟伸过来的那只手有些莫名奇妙,不过他还是握了一下。“嗨。”他说,“我很抱歉昨晚没去接你,不过……”

林浩的车门这时又被打开了。

一个男的从车上走了下来,左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林浩在见到那男的之后,就忽然明白了左磊的意思。

那男的这时走了过来,左磊在他说话前朝林浩使了个眼色,不过令他慌了的是,林浩居然看戏一样的朝他摇摇头,然后后退了一步。

左肆对走过来站在自己弟弟身边的那个男人很是疑惑。他看向自己的弟弟,“这是……”

左磊这时又朝林浩看了一眼,见林浩耸耸肩后他就感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交友不慎。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正要说什么时,他身边的那男的就说话了:“你好,我叫何崖,我是小磊的……”

“室友。”左磊急忙接口到,然后他拼命的朝身边的何崖使起了眼色。见他这样,一个天塌的想法就在左肆心里冒了出来,而更加悲催的是,左肆觉得自己并没有猜错。“他不能住在咱家。”他对自己的弟弟说,语气十分正经。“你知道老妈的脾气,她要知道你找了个男……室友回来,她会把你剁了。”

左磊急了,“可是……”

“他可以住我这。”林浩忽然开口了,左肆听见后就对他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张大了的嘴巴仿佛在说:“你他妈有毛病啊?”

左磊的表情由急变喜,“谢谢浩子哥!”他转身想再给林浩抱一下,林浩急忙伸出手拦住他,拦得他一阵尴尬,只好又转回来,一脸难为情的看着自己的老哥,“那么……哥?”

左肆一声不吭的走了。

“……磊砸,”林浩走上前来拍了拍何崖的肩膀,然后就对左磊说:“自己搬行李。”说完,他也没管他们,直接就朝左肆走了过去,“大肆……”

“这就是吃饱了撑着的出国。”左肆面无表情的说到,林浩在一边尴尬的走着,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大肆,人都到了,你……”

“我老爸肯定会很高兴。”左肆说,“这应该是他的心愿,毕竟老爸现在除了这个选项就剩下坟头冒烟了。”

一阵轻微的动静这时响了起来,林浩抬头一看,顿时就抱起手笑了起来。“啧,大肆,我不知道你老爸坟头会不会冒烟,不过我敢肯定,要是让大海看到了这一幕,他头上就肯定会冒烟了。你瞧。”林浩伸出手指指扬海家的阳台,左肆抬头看去,就见到石曜光着身子捂着双腿之间的事物,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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