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竞堂,我劝你还是快快把玉帛交出来,束手就擒,否则的话,便是我剑下亡魂。”一把洪亮的男子声音从地痞身后传来。那地痞闻言,不由得心中暗喜:“李竞堂?李竞堂不就是那个人称‘百叶手’的盗圣吗?他可是我的偶像。可我不叫李竞堂呀,这厮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正想开口答话,却听到了另一把男子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嘻笑着说道:“嘿嘿,李捕头,你我同姓,同姓即是同宗,同宗如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地痞听到有人喊李竞堂,出于对盗圣的崇拜,于是,他壮了壮胆,微微抬起头,向前方偷偷地瞄了一眼。
只见一个男子身穿一身夜行衣,四方嘴脸,眉粗目细,约摸三十来岁,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如同鱼骨般,剑身血迹斑斑,很显然,是杀过人的。那地痞看到此处,心里不觉一凉,所有的崇拜化作恐惧,更是吓得手脚发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我呸,李姓有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你还配跟本捕头称兄道弟?废话少说,要么交出玉帛,饶你性命。要么先取你项上人头,再取玉帛。”那李捕头厉声喝道。
“嘿嘿,李捕头,莫说空话,如果就你我俩人单打独斗的话,我‘百叶手’也不见得会输给你。你们‘御庭府’不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孤身一人嘛。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和我比一比高低,看看是谁取谁项上人头,如何?”李竞堂嬉笑着问道。
“我们‘御庭府’只为抓拿乱臣贼子,管什么人多人少,拿到便是有功,少废话,看剑。”那李捕头说罢,不由分说,挺剑就刺。
“也罢,听说你自身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仗着手中的那把‘寒梅’而已。我今天就领教领教一下你的‘寒梅’,看看这把名剑到底有多厉害。”李竞堂话毕,举剑相迎。两剑交锋,乒乓作响,两人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彼此交错着,斗将十来回合,胜负不分。
此时,瘫软在地上的地痞看见两人斗凶,觉得他们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才吁了口气,手脚也变得利索起来,慌忙捡起洒落在地上的银子,退到了一旁。回头却看见离两人不远处,还有一枚银子没有捡回来。
那厮想上前去捡,但又怕刀剑无眼,伤及自己,可那银子就在那里,像是一股魔力吸引着他,不捡心里又看不过去。踌躇之间,那厮最终还是抵不住金钱的诱惑,咬咬牙,把心一横,决定去把银子捡回来。他看准时机,见两人离银子远了一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而此刻,这边两人正斗得难分难解。李竞堂眼看久战不下李捕头,心里有些着急,怕他的同伴赶到,自己更是脱不了身。于是,他把手中鱼骨剑一横,利用剑上的缺口卡住李捕头的剑身,然后往胸前顺时针地转了一个半弧,意图把他的剑硬扯过来。而另一只手暗运内力,准备偷袭。
李捕头眼看李竞堂把自己的剑牵制住了往前拉,一时挣脱不得。于是,他右手一运功,剑锋一转,照着李竞堂的手腕直削下去。李竞堂顿时只觉一股寒气逼将而来,他大吃一惊,不假思索,慌忙抛开手中长剑,把手抽了回来。虽然他反应快,但小鱼际处还是被李捕头的剑气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不一会儿,李竞堂只觉自伤口处一阵阵刺痛,紧接着,一股刺骨般的寒气从小鱼际处慢慢地开始向整个手掌蔓延开来。李竞堂越发心惊胆战,急忙封住手腕处的太渊、大陵二穴,阻止寒气往上流窜。
话说那地痞贪财心起,冲过去把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转身正要往回跑,忽地感觉一阵阴风自脑后扑来,猛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只觉喉咙处一阵刺痛,伸手摸去,鲜血已喷涌而出。
那地痞瞪大双眼,满脸的恐惧,手里拿着的银子再次撒了一地,他用两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但依然止不住往外流的鲜血。只一会功夫,那地痞便倒地不起,双腿在地上猛蹬了一会,再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为何那地痞会突然暴毙?原来,刚才他所看见的那道白光,正是李竞堂脱手而飞来的那把鱼骨剑。李竞堂是个高手,所使用的力度可想而知。这地痞虽可恶,但也罪不该死,可他却不知好歹,高手对决之间,岂是儿戏?他竟敢上前捡物,这也注定他该命丧于此。只一会功夫,那地痞的鲜血就流了一地,原本白花花的银子,也被染红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怜,可怜。
“好一把‘似梅不是梅,寒自暗中来。所到肌肤处,染红随即开。’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小弟甘拜下风。”这一边,李竞堂强忍着疼痛,边说着边向李捕头抱拳。
“哼,李竞堂,你盗取玉帛,本来就已经是重罪,方才又杀一人,罪加一等,你已经犯了死罪。如今你剑已脱手,手又伤残,还不觉悟吗?”李捕头并没有接受他的阿谀奉承,冷哼一声,继而厉声喝道。
“哎,李炳焕,你可要说清楚啊,那人可是你把我的剑弄飞才误杀了他的,要说起杀害,那也是你才对啊,你怎么就把这个罪名冠到我的头上来了呢?你这不是栽赃嘛。按照我国刑法,栽赃陷害那可是大罪啊。”李竞堂嘴上虽然说着,眼睛却是到处打量。他虽然已经处于下风,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找机会逃跑。两人说话间,又有五六个穿着制服的捕快赶到,他们四处散开,持剑把李竞堂围在当中。
“哼,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舍命抵抗?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抵抗,也只是徒劳。”李炳焕又是一声冷哼,冷冷地说道。
“好好好,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不就几件破玉帛嘛,有必要追我几天几夜吗?还给你就是。”此时此刻,李竞堂已身陷绝境,自知并非李炳焕对手,方才被他伤了右手,现在还隐隐作痛,如今又来了一些帮手,更是难以逃脱。但他临危不乱,话毕,自怀中掏出一样物件,用布包着,不知里面是何物。只听他喊了一声:“拿稳了。”继而把物件向李炳焕那边高高抛去。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李竞堂所抛出的物件,包括李炳焕在内。只见他敛剑伸手就要接李竞堂抛过来的物件。李竞堂看准时机,待物件落到李炳焕齐眼处,恰恰遮挡了他的视线时,李竞堂忽地一跃而起,向靠得自己最近的一个捕快冲了过去。那捕快大吃一惊,慌忙举剑就刺,但李竞堂来得即突然又快,已然闪到他身侧,一掌打在他手背上。那捕快手背吃痛,一时拿不稳佩剑,脱手落地。
这边李炳焕信手接住李竞堂抛来的物件,物到手中,只觉松软异常,哪里是什么玉帛。自知中计,愤愤然正要拿李竞堂问罪,但为时已晚,李竞堂早已捉住他的同伴,左手五指如勾,锁住了那捕快的喉咙。众人纷纷剑拔弩张对着李竞堂。
“好你个李竞堂,竟敢在本捕头面前耍手段,我要你命。”李炳焕被李竞堂耍了一把子,心里倍感屈辱,目露凶光,话毕举剑就要冲过去。
“别动,谁敢动一下,我就把他的脖子拧断,就算是死,我也要有个垫背的,入土也不会觉得地凉。”李竞堂大喝一声,威胁道。说话间,指甲已然划破那捕快的皮肤,渗出血来。被他这么一喝,李炳焕这才清醒,站住脚步,果然不敢乱动。他虽心怒,但也不能弃同伴的生死于不顾,一时进退两难,气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擒住李竞堂碎尸万段。
“都站好了,不许乱动,否则的话,我就拧断他的脖子。”李竞堂边说着边慢慢地挟持着那捕快,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众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纷纷看向李炳焕,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动。既然上司不动,他们也不敢妄动,眼睁睁地看着李竞堂挟持着自己的同伴,越退越远,直到消失在眼前,李炳焕才冷冷地说了一声:“追。”众捕快这才追了过去。
话说李竞堂挟持着那捕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后,走了不远,就弄折了那捕快的腿,自己逃逸而去。对于这个杀人如杀蚊的大盗来说,这次他并没有杀害那捕快,而是弄折了他的腿,让他走不了路。他这么做,原因有两点。第一,他现在不仅受伤,而且连武器也丢了,倘若把那捕快杀害,将会激怒李焕炳奋起追杀自己,反而对自己不利;第二,弄折了他的腿,行动不得,李炳焕就必须最少留下两个人照顾他,因为他会顾忌,自己是否会回头来加害他们,虽然自己受了伤,但对付一两个捕快也不是问题。如此一来,既能为自己拖延逃跑时间,又能削弱他们的势力,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李竞堂仓惶地逃逸了半日,但觉口干舌燥,腹内饥饿难当。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间简陋的凉棚,有几个过路人正在那里喝茶歇脚,边上摆放着一些货物,应该是做买卖的商人,边上掌柜的正在打盹。李竞堂径自走了过去,不分好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地就猛喝了起来。那几个路人看见他这身打扮,又面目凶恶,皆不敢惹他,移到了第二张桌子上,对他指指点点,低语议论。
“掌柜的,有没吃的?拿些吃的来。”李竞堂一口气喝完茶,‘啪’的一声把茶壶重重地放回桌子上,大声喝问。
“有有有,客官您稍等,这就给您弄吃的去。”那掌柜的突然被李竞堂这么一喝,着实吓了一大跳,依靠在手掌上的脸一滑,往下一沉,差点没磕到桌子上。他拍案而起正要发怒,却看见李竞堂衣着怪异,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目露凶光,绝非善类。他慌忙噎了一口唾液,把头一缩,换了一副嘴脸,嬉笑着转身走了进去。
“上汤阳春面来嘞……”不一会儿,随着一声吆喝,掌柜从里屋端着一大碗面条走了出来,送到李竞堂面前,点头哈腰地问道:“这位爷,小店鄙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将就着吃碗面可否?”李竞堂不吱声,摆摆手示意掌柜走开。“好嘞爷,您慢用。”那掌柜倒也知趣,嬉笑着转身走回方才打盹的地方。
李竞堂举右手欲取筷子吃面,但觉得整个手掌虽然止血了,却麻木得不听使唤,暗道‘寒梅’的厉害之余,又听见旁边那几个路人低声议论。他往那边一瞪眼,吓得那几个路人丢下几文碎银,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走人了。如此一来,这里除了掌柜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右手既不听使唤,左手也不会使用筷子,肚里又饿得慌。无奈之下,李竞堂只好用左手端起桌子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也不管是否烫嘴,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囫囵吞下。吓得那在边上偷看的掌柜猛咽唾液,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只道是神人下凡。
李竞堂吞完一碗面,运功把肚子里的热气从嘴里呼了出来。一碗面虽不能吃饱,但也总算有东西垫肚,他不敢逗留,生怕李炳焕等人追上。于是,他招呼掌柜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会。那掌柜先是连连点头,而后一脸的惊讶,开始摇头摆手。李竞堂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摆在桌子上。那掌柜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就换了嘴脸,笑不拢嘴,频频点头应允。李竞堂安排妥当,起身就走。那掌柜目送李竞堂渐行走远,收回目光,急忙回到屋里,拿出那白花花的银子看了又看,估计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又是咬又是摸的,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赶到,估计也是走累了,看见前面的凉棚,纷纷走了过去。“屋里有人吗?”一人问道。掌柜的听见有人喊,慌忙把银子收了起来,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四个穿着制服的捕快手里各执佩剑,为首者穿的制服比其他三人的颜色略深。
只见他:身材挺拔,眉如卧蚕,目似丹凤,方唇正口,脸部棱角分明,英气逼人,行时如风、站时如松、坐时如钟,约摸三十来岁。那掌柜看见如此正气之人,不免有些胆怯,迟疑了一会,壮了壮胆,强颜欢笑地迎了过去问:“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你是这里的掌柜?”边上一个捕快问。“是的,是的。”掌柜答。“那我问你,你可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从这里路过?”那捕快又问。“黑衣服的倒是有好几位,但不知官爷问的是哪一位?”掌柜答问。“这个,你可见过?”那捕快从怀中掏出一张字画展示给那掌柜问。“这位……丝……”掌柜看着画上熟悉的面孔,眉目紧锁,假装思考着。“哦,小人想起来了,这位客官在小店里吃了一碗阳春面之后,匆匆忙忙地就往那边方向走了。”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用手指向李竞堂走的反方向说道。
“头……”那捕头听掌柜这么一说,转身正想对李焕炳说什么。李焕炳却抬起右手,竖起二指,示意他不要说话,那捕头会意,住了口。
李炳焕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掌柜,那掌柜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他只好不停地赔笑。忽然,‘锵’的一声响,李炳焕拔剑出鞘,把剑架在那掌柜的脖子上。那掌柜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慌忙求饶:“官爷饶命啊官爷,小的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没做过不当的买卖啊。”
“哼,你敢在本捕头面前撒谎?是不是活腻了?老实交代,那黑衣人到底走哪一边?”李炳焕冷冷地问道。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让人听了就是觉得有一种威严感。那掌柜知道瞒他不过,只好昧着良心说出了李竞堂所走的方向。李炳焕这才收剑回鞘,手一挥,众人向着李竞堂所逃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掌柜跪在地上,看着远去的四人,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