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欢···莫欢···”
秦钟卿站在原处感到全身发麻,她望着苏嬉琥珀般的眸子,眼底有着不可置信的闪动,她缓缓张口,仍是不肯死心的追问:“嬉姑娘缘何想到这个名字?”
苏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偏偏不愿使她有可以安抚自己的借口,苏嬉明白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秦钟卿,一定是害怕的,因为她的心里,应该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苏嬉便直接肯定了她心里暗暗涌起的设想。
“我哪里愿意动这许多的心思去给你想一个名字,只不过观赏了你的梦,便索性取用你的本名了,莫欢这名字倒是正对了我的喜好,你觉得如何,欢儿?“苏嬉说着觉得有趣,竟笑了出来。
莫欢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只觉得掌心冒汗,曾经秦伯坤的话忽然响在她耳边,这世间是有高于众人的力量存在着,如神,妖之类,他们隐匿于世间,如池中龙。
莫欢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问道:“话已至此,欢儿已知嬉姑娘并非凡物,欢儿年幼,却猜不透嬉姑娘为何初识不久便对欢儿透露如此玄力,请姑娘有何深意,明示欢儿。”
苏嬉粲然一笑,手中却不知何时已执起一支银棒,她清冷的嗓音淡淡的说:“跪下。”便对着莫欢一挥,莫欢只看见眼前有白光如飞刀闪过,觉着膝盖一痛,倏然跪倒在地。
苏嬉站起来,双手背在背后,房内门窗紧闭她却衣袂翩飞,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只见她周身闪着白光,目光严肃唇角玩味,她俯下身,用手中的银棒挑起莫欢的脸。
“我是有意要说与你听,但却不知你是否为可信之人,要想知道我的来历和我的目的也并不算难,莫欢,你如今也算漂泊无依,归路渺茫,我确信是要定了你才做出眼前这一切,但如今却也想问你一次,莫欢,我可以为你指引,带你明了这浮世意义,把你的人生交到你自己的手中,但你必须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你可愿意?“
莫欢从小就不是蠢笨和天真的孩子,眼前的人,虽然不知来历,却无疑是莫欢浮沉的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救命稻草,她只微怔了片刻,便重重点头道:”欢儿愿意一切服从嬉姑娘安排。“
苏嬉满意的点头,拇指与食指指尖相触,顿时她长发翻飞,背后竟然出现了五只白色的狐尾,悠然的浮动在莫欢的眼前,苏嬉的眼眸变成净蓝色,发丝一寸一寸褪成白色,衬上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是仙气氤氲,绝世无双。她用生出了长长白色的指甲的手,一只扣住了莫欢的肩膀,另一只在莫欢右边的锁骨上,轻轻地游走着,莫欢感觉到刺痛从右侧的锁骨传来,可是苏嬉却带着作画般轻松的笑意,指甲在莫欢的锁骨上,肆意的雕刻着。
苏嬉停下来的时候,莫欢痛的紧握着的手心,才松开来。细密的汗接触到空气的一刻凉凉的,苏嬉只手一抚,从锁骨流渗出的血迹被抹去,竟然疼痛感也消失了,莫欢低头一看,自己的锁骨上,原本有一道疤痕的地方,生出了三朵错落的鲜艳欲滴的桃花,细腻的花瓣似乎活灵活现,还阵阵散发出幽香,其余也有几片细小的的花瓣如花事已尽的姿态,飘摇散落在锁骨的几处,它们点缀在莫欢纤细的锁骨上,一半繁茂,一半残败。
苏嬉低着头看着莫欢,眼里有意味不明的色彩,她轻轻地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苏嬉今生唯一的弟子,我收你为徒,从此庇佑你,教诲你,传你玄力魅惑之术,这桃花刺青是我与你缔结的信任的盟约,也是我对你种下的一枚死咒,此咒终生不得解开,而要你恪守的东西也并不难,便是一生忠于我的意志:“第一,终生不得背叛我苏嬉。第二,终生将浮世谷时执渡视如仇敌。第三,终生不得动愚念,入爱恶欲贪嗔痴之迷障之中。以上三条,如有违背,轻者如百虫噬心,堕入梦魇。中则肝肠寸断,走火入魔。重则天雷引焚,灰飞烟灭。”
莫欢冷冷的的吸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桃花刺青,竟然隐含着如此恶毒的死咒,不过此咒已下,便难有回转的余地了,但她又是满腹疑惑,便毫不顾忌开口便问:“嬉姑娘,以上说的三条,第一条欢儿倒是明白,只是第二条,欢儿有些不懂,那时执渡是何人,浮世谷又是何地,还有第三条,又是什么样的念头是愚念,何为爱恶欲贪嗔痴呢?”
苏嬉只银棍一挥,一道白光又招呼到莫欢的身上,引得她一声哎哟。“如今我已是你师父,岂可不分辈分尊卑,竟直呼我嬉姑娘?“
莫欢吃痛,便唯唯诺应允到:”是,师父,徒儿不对,以后一定谨记,徒儿只是不想如死咒所说,懵懂误触犯了戒条,受死咒之苦,望师父为徒儿解答。“
苏嬉悠悠坐下,面容是难得的肃穆,她略含沙哑的嗓音,悠悠的将人带入了她深重的回忆之中。“莫欢,你的舅舅说的没错,这世间的确有高于众人的力量存在,或仙或妖,或灵或魔,而在这世间,就有一个聚集着仙妖灵魔的世外之地,名为浮世谷,五百年前,我是浮世谷一只刚刚完成第七层修行的七尾灵狐,却阴差阳错落入魔谷,与一只想要吞并我修行的千年金鳞的厮斗,我道行远不及它,险些丧命,是浮世谷雾中仙座下白衣七子之一的苏频安救了我,她筑起灵壁助我修行长达三天三夜,才使得原本魂飞魄散几近丧命的我,竟然还聚回了八成的修行,只是那时厮斗恶劣,我难免的还是失去了一层修行,只余六尾,我感念苏频安恩德便以狐身伴于她左右,甘心做她的灵兽。
她是世间极出尘脱俗的女子,如众石之中的白璧无瑕,令人心生敬畏,与她修行的那段岁月,我修为突飞猛进,竟修成了九尾灵狐。
只是她却也没能逃过爱恶欲贪嗔痴的修行,败在了爱的魔障中。
那时的她常与云中仙座下白衣七子之一的时执渡作伴,抚琴修行,绘画博弈。
那时的我便以为他们二人各自都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却不曾想到,那一日,时执渡邀她在浮世谷的忘川崖上比剑,霞光流转,白衣翩飞的他们,却在心里都埋着一份死意,频安感悟到他心中杀念,只一微愣,时执渡那支灵力用尽而能诛仙的墨柄长剑断舍离,便刺入了频安的胸口。
那一瞬,他们的心中,一个要另一个死,另一个,便就此心死了。
而当年的我,使尽解数却绵薄之力难以救频安,与时执渡缠斗不过几招我便伤痕遍体,是频安,用尽最后一份力,将她的贴身法宝天靡琴笼罩与我,乘着已经晕厥的我飞出了浮世谷,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是频安衣袂偏飞,长发散乱,眼眸绝望的坠进了忘川崖阴冷晦暗的深渊。此恨在我心难以磨灭,所以,这便是我所要你恪守的第二三戒条的意义。“
“是,欢儿记下了。”莫欢的眼里闪动着悲怆的眼泪,不知为何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竟然让她倍感辛酸,苏嬉的五条狐尾还在悠悠的挥动摇晃着,但有些故事恐怕终生也无法如云雾般被挥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