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少年睁开双目。昏暗的帐内,一双亮亮的眼睛闪闪地看着自己,却是少女早已醒来。
“安,柔娘。”
“安,安郎。”
少年刚要叫唤小翠,却被四娘轻轻用素手按住,求道,“再让我看会儿罢。”说罢紧张地看向少年,生怕人家不愿意,又小心翼翼地补充,“就一小会儿。”
“…”于是少年只好像吉祥物般一动不动给少女欣赏一遍。
“再不起来,等二娘三娘过来,就又该看咱的笑话啦!”从少年的话中精明的观众似乎可以推断出,四娘赖着平安不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见少女拉了拉嘴角,以为少女不开心,又忙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方才不过顽笑罢了,你身子向来不大好,你爱躺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若是一辈子呢?”
“那就陪你一辈子。”
四娘脸颊轻轻向少年靠去蹭了蹭,柔柔道,“不用了,天亮了,横竖总是要起的时候。”然后眯起眼,娇缠道,“捏捏!”
于是少年在少女嘴角轻轻一捏,捏出了如同月牙儿般的笑容。
两人唤了小翠。穿衣洗漱打扮完毕,刚用完朝食,却听得婢子走上前来告与平安,李夫人正和老太君与城主大人叙着话呢,谈及了少年,让过来瞧瞧是否起了。若是起了也就过去一起说说话儿。
“爹爹有提到我吗?”
“只谈到了安郎君。”
“那我就不便同去了,安郎,你与姑姑提提我,我好随后过去拜见。”
“喔,其实你一起去也不打紧啊…”少年不解。
“不了,你先去去罢,我坐坐就来。”
平安以为是安娘累了,于是点头应喏。
待少年走后。
“小翠,快,快,快帮我改了头面,等下好去见姑姑!”
怡红院内。
【拐了小的,还怕来不了老的。】某王心中暗暗地得意。
“孃,孃你怎么来了!”刚进门的平安一愣,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舅舅找我来谈谈心,恋恋爱,我能不来么!”平安的孃亲没好气地说道。
得意的老王当场被天雷轰成内伤。
【果然还是不太靠谱的孃亲!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少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正要下拜,孃亲忙起了身便要去扶住自己的安儿。
还没迈开脚,“不必…呃!”却是乍然看到了少年头顶的龙头玉簪,登时一愣,仿佛见着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物般,伸出的双手在空中凝固,双唇微微分开,两眼一眨不眨地,仿佛全身的六识都被抽走般定定站在那里。
呆了片刻,又是什么都顾不得般冲上前去一把将平安抱起,失魂落魄地朝厅外跑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老太君刚要跟上瞧瞧怎么回事,却被老王轻轻拉住,摇了摇头。
“…”
“…”
一老一小拿这对极品母子毫无办法,相对无言了。
只见常年卧床不起的病娇孃亲腿也不累了,腰也不酸了,一阵风似的在王府内飞过,没一会儿就反客为主来到少年院内,将众侍女全部打包丢出正室,砰地一声将室门合上。入得内室,却是将惊魂未定地少年“啪嗒”一声在地上轻轻放好,快速结了个手印向房周布去。
“…”
“…”
“簪子。”
少年也不废话,轻轻从案上取下一根细簪,顺着龙簪的簪尖插入替着,然后拔下龙簪,与娘亲递上。
但见孃亲打量着玉簪,不时用左手抚弄着簪尖,爱不释手地啧啧叹着,“真是把好剑!”
少年登时泪流满面。这两个简直了。知道孃亲想问什么,主动坦白从宽,“这是位小娘子喜欢我的簪子拿走了,见我没簪子束发很可怜,就把这个留与了我。”
“定情信物?”一种名为八卦之火的烈焰在某孃眼中熊熊燃烧。
“啥?”呆笨的少年还跟不上自己孃亲的思维节拍。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惊喜地叫道,“孃,孃你的病好了么!”
“哎呀呀,你看这不是站着走路太累了么,躺在榻上多舒服。为孃这么个娇娇滴滴的小娘子,当然应该好好休息哎。”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别扯开话题,还有什么?”
少年只得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如何与少女相遇,如何不小心唤来少女,如何约定都细细告与孃亲。然后恭恭敬敬拿出那片雪花给孃看,顺带那颗闪闪发亮的九级玩具。
“孃亲要见大姊姊吗,大姊姊可漂亮了,孃亲见了一定会喜欢!”
只见孃亲忽然拉过平安的手,凶巴巴地将少年整个往自己怀里摁去,说道,“不见不见,万一把我的宝贝安儿拐走了,孃岂不是没了着落!”说罢作势抽泣了几声,却是连少年都听得有些假了。
“呜呜呜,放开,呜,呜,放手,孃,呜,安儿快被你作弄死了!”怀里闷的双脸通红的少年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孃亲这才放开,不好意思挠挠头,道,“那啥,嘿,太激动了,太激动了,一不小心顽过些头儿。”
“阿孃、阿孃!能好好说说话么,我的好孃亲!”平安满头黑线,十分无奈更是无力。
“能,能,说罢,我大概知晓是怎得回事了。”
“孃亲,什么是第九域啊!”
“啊啊啊,安儿长大了啊,想要探寻自己身世了嘛!”孃一脸坏笑地看着少年。
“身世?我不就是孃亲生的嘛,还能有啥内幕吗?”少年一脸惊奇。
“想什么呢,你当然是风华绝代倾城倾国的为孃亲生的,也不打量打量自己那张小脸儿,像极了孃亲小时模样,一般人生的出长这么逆天的脸蛋儿么。”
说罢鄙夷了一眼四周的空气,接着喃喃哄道,“其实孃亲也不清楚九域是什么,好耳熟的样子。等你年纪到了,自然就明白过来了。孃都把自己的神格与了你,现在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多东西都记不起来啦!”说罢两眼水汪汪地看向少年。
“啊啊啊,神格,那是什么,好吃吗?”在这一界似乎从来没听过这么古怪的设定阿喂!而且好奇怪的发音。
“其、其实为孃也不知道,或许孃以前有尝过?只是刚才很自然地说了出来,也不知为什么哎。”说罢摸摸少年的头,“总之是很重要的东西啦,曾经是孃最珍贵的东西呢!”
“哎,那么珍贵的东西孃亲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孃有了安儿啊。”说罢满脸的幸福在嘴角荡漾开来。
“…为什么孃亲不愿意见大姊姊?”
“孃亲不知道。看了那只簪子孃心中已经有点数了。只是有些害怕,又有些欢喜。不知道如何是好。孃得好好想想。你,你也知道,孃,孃现在没用啦,打不过他,保护不了安儿,他要是把安儿抢走了,孃也就不用活了。”说罢眼角一湿,隐约有哭的架势。
平安见了连忙把雪花交给孃亲,连连道,“不见了不见了,安儿再也不会把坏姊姊召过来了,孃亲不要哭,是安儿的不好!”
被唤作坏姊姊的少女不知听后该作何感想。
“不行不行,安儿在这里那个坏女人已经知晓了,你不唤他万一他找上门来怎么办?”
平安的孃却是站起,四处踱步,不停嘀咕着。然后一咬牙,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让步般,朝空气破口大骂,“老王你这个这兔崽子,这次便宜你了,真是好计谋!”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然后又变脸对着少年呵呵一笑,“决定了,就让你和二娘三娘私奔吧!”
“啊!~~”某安应声而倒。
四娘屋中。
已经盛装打扮,一心一意想给姑姑一个好印象的四娘端坐着掰手指玩儿。
“姑姑还没有同意我去拜见吗?”
“没,还没消息。”看着自家娘子着急,小翠心中更急。
却不知道,自家的爹爹正在谋划怎么把夫君丢给姊姊们享用呢。
牗外的春花落了一地。
(注一:舅,称妻之父,称夫之父,“舅舅”。称妻之兄弟,“大舅”,“小舅”;亦称母之兄弟)
(注二:姑,称妻之母,称夫之母,姑姑。称夫之姊妹,“大姑”,“小姑”,“小姑始扶床”。称父之姊妹,“姑姊”,“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