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走了有半个时辰,县老爷才带着一堆人赶了过来。到了村子里转了一圈,便拉着老杨头和杨老大进了一个屋子密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着杨老大骂了两声,然后就是摔碗的声音,又过了好久才看见老杨头陪着县老爷走了出来,县老爷给老杨头又说了两句便骑上了马,挥了几下鞭子便带着来时带着的那帮人和土匪的尸首回去了。
县老爷走了之后,杨老大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县老爷的身影,呸了一声又吐了口浓痰到地上。
村子里死了三个,重伤了七个,轻伤的不算。接下来的日子里,全村的人都按照祖制给亡人办了丧事。重伤的几个送到了县城,由县老爷亲自安排了医馆并预拨了疗伤的费用。
亡人和因伤再无法劳作的人,这些人的家人从今以后便有整个村子来照顾。这也是祖制,没人敢违反,也没人想违反。大家都生在一个村子,将来死了也要埋到山上的祖坟。活着的时候不仁义,将来死了,到了地下,你怎么给人家交待。
整个村子都被悲伤笼罩着,大人们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老娘也顾不得给杨烨凌做上几顿好饭,事实上杨烨凌也吃不下。先是看了生死搏斗,血肉横飞。后来又看了拔脑袋,抛脑壳。回到村子又见到了散落各处的断胳膊断腿,横流的肠子,还有涂了一地的脑浆子。
受的刺激太大了,他整整吐了两天,看见肉就反胃,看见老娘端的豆腐脑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老娘心疼他,但又没什么办法,只好一边帮他捋着后背,一边叹气。
杨烨凌吐完了,便做到凳子上喘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娘,为什么县老爷看着还有点怕杨伯伯?”
“不清楚,只听说你杨伯伯本来是个能当武将的人。皇帝老子打天下的时候,好像还给某个大将军挡了一箭。天下太平了,本来想着你杨伯伯还能升官发财,可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后来你杨爷爷突然得了重病,他就借着这个机会回了八里庄,就再没走过。”
“可惜了!!!”
杨烨凌是真心认为杨老大可惜了,很多人几辈子盼不来的机会,他就这样轻易放弃。要是杨老大当初能继续待在军队里,现在说必定自己还能有一个当大官的亲戚呢。
“可不是,我看他就是打仗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后来他要到县城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县老爷,连夜把他的铺子给砸了。没过两天,县老爷又带着人把铺子给他修好了,地方比原先的还大了不少。从那以后,县老爷在你杨伯伯面前就没再硬气过。”
“那个杨伯伯和土匪说的什么单弦,什么双弦的,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不懂,听都没听说过。咋了,你咋突然想到问这些问题?”
“没啥,就是好奇。”
杨烨凌确实很好奇,看着杨老大一跳十几米高,动起来都带着残影,在听他们说什么单弦境、双弦境,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而且这个东西对自己非常重要。
过了头七,杨老大的伤口也有了好转,他便准备去县城继续自己的生意,家里没了男人,不能再苦了那些孤儿寡母。
正在收拾包袱,一个小人就偷偷闪进了自己的屋子。杨老大装作不知道,继续收拾,待到小人快靠近自己的时候,他猛地转身,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举起小人抛到空中,稳稳的接住后又抛了起来。如此抛了几次,等到小人求饶后才把他稳稳的放到地上。
对于八里庄这个宝贝疙瘩,杨老大是真心的喜欢,每次回来都要偷偷给杨烨凌塞一大把糖豆。有时候路过杨烨凌家门口,喊一声,杨烨凌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跟在杨老大后面晃,看着好像亲父子一般。
“杨伯伯,你们说的单弦境、双弦境是啥意思啊?”
杨烨凌吃着糖豆,完全像个好奇的小娃娃一般问着自己确实好奇的问题。
杨老大觉得这个问题很突然,那么血腥的场面,其他娃娃都吓得哇哇直哭,到了现在晚上还做噩梦。但是杨烨凌居然还有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仅这一份胆识他就比其他孩子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脑子聪明,又有胆识,杨老大突然觉得这娃娃不简单,将来说不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他便想好这个小家伙好好聊一聊。
“听说过神仙吗?”
“听说过,杨爷爷没事就给我们讲,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厉害的很。”
“相当神仙吗?”
“想!”
杨烨凌回答的很干脆,答完后他突然打了个激灵,唰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杨伯伯,这个世上不会真有神仙吧?!”
“臭小子,果然有几份灵气。”
杨老大说完出去给媳妇交待了几句,便折了回来,关了房门,然后很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竟然包着一本书。
杨烨凌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眩晕,突然觉得杨老大就是那个卖书的老乞丐,自己则是悄悄接受了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
《天弦诀》,还有能比这更土的名字吗?
“这几天我陪着你,有什么不懂就问我,要是你有修行的命,这什么狗屁的高官厚禄就可以不用考虑。如果没这个天份,也不要灰心,就当做了个梦,以后好好读书,将来在这世俗的官场上,你杨伯伯也能帮你一把。”
杨烨凌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神仙啊,这不都是传说吗?怎么到了这里居然就成真的了!想着自己将来也能呼风唤雨,翻江倒海,遨游宇宙,就不禁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了。
“那,杨伯伯,你现在是神仙吗?”
“不是,当神仙哪有那么容易!我本来就不是修行的料,当初也就是被老将军强行开了天眼,才能捡那么点皮毛,但是以后想要再有寸进,怕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