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遮天蔽日,杀声震震如雷,马蹄卷起的灰尘扬而成暴,肆虐过定阳城门外的这片土地,这片已不知深埋过多少残骸裂甲的土地。
当年南越国的开国皇帝亦天起兵的第一个根据地就是定阳城——定阳城是一座经济与军事共同发展的城池,并无偏颇,且两者皆好。它南通淇水,水运发达;又因此地距外族不远,所以军事防御方面肯定不能弱,不管是当年亦天与白帝他们争锋的动荡时代,还是如今这还算安宁的世道。
所以这座城,万万丢不得!
亦非凡出发前也是打算赶到定阳城御敌的,哪成想,他带领的援军竟然在半路受到了伏击!这定阳城要是没了援兵,纵使它的城墙再高再厚,也还是会有崩塌的时候。怕是女真与辽也是有着这般想法,所以才半路设伏。
他已经审问过吴有道了——原来是他的家人悉数被绑,所以他才被逼无奈,引亦非凡等人入阵。
对于这种为了家之小情而忘了国之大义的人,亦非凡当然是选择杀之不赦的。
也不知道定阳城现在如何了……亦非凡如是想。那个少年,可以的吧?
定阳城外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无论是哪一方阵营,都能看得出南越军正处于劣势,不管是兵力上的压制还是士气上的压迫。
定阳城的守城大帅王然和联军统帅王成伟都这么觉得。
王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很想亲自领兵,或布阵,或奔袭,把那些个敌军,杀得落荒而逃——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但是现在他不能。
朝中的指令是让他好好守住定阳城,然后自会有援军来助他破敌。
所以他也只能守!
王成伟傲而凌空,嘴角的笑带着残暴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很腥。
很快,很快这座城就要破了!哈哈哈哈!什么铜墙铁壁!什么南越大国!都将残喘于我女真的铁骑之下!
刀光剑影,掠过众人的眼睛,或不甘,或恐惧,或愤怒,或得意。血肉横飞,灵光跃跃,在这片战场上相互碰击,偶有出错,也并不影响这里的主节奏,该倒下的还是会一个个接着倒下去,该破碎的还是会被层层埋葬。
王然知道这一场仗赢不了了。
他不甘地闭上双眼,终是喊出了那四个沉重而痛苦的大字:
“鸣金收兵!”
铛——这一绵长又洪亮的声音一出,战场上的氛围陡然变化。
南越军纷纷脚踏疾风,有条不紊地撤离战场,退回城中,关上城门。联军持器大喊,却是迎来了箭雨流火,不得不退离城门一里左右。
见此,王成伟怒而持剑,遥遥指着城头上的王然,道:“王然!当年你不是挺厉害了吗?直接渡过渡边河,血洗了我女真一座城池!现在呢?只敢龟缩在城中吗?想不到你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嚣张。
王然的声音裹着灵力传遍了这个战场:“来日方长,不如他日再战。”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他驰骋疆场多年,从来没有说过“他日再战”这种话。
“呵。”王成伟不屑地笑了笑,继而收剑入鞘,双手一动,陡现一箭一弓。他唇角一掀,搭弓拉弦,箭头隐有微光,随着弓弦弧度的扩大而越来越亮。
待弓弦如满月,王然也已拉开了弓弦。
“砰。”急箭离弦,箭头上的光芒被风带得向后,但仍是在极速向前。
箭头所指,是一面绣着“王”字的旗帜。
众人尽是屏气凝神,目光随着那支箭羽而疾速移动,也不过两息的时间,却已逼近了那面旗帜。
王然的箭也已离弦,指向是王成伟的箭和“王”字旗帜之间。
半息。
半息的时间很快,却也很是悠长。
“嘭。”急箭穿旗,那个“王”字已然破碎得不成字样。
众人的目光开始转移到那面破字烂旗上,惊愕与不可思议撑大了他们的双眼。
接着,他们又看向空中。
那支箭是破云穿空而来。
天空上有一只体长六七尺的青色大鸟,鸟上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弓。
“那是何兽?”
“似是风灵鸟……”
“胡说!风灵鸟怎会这般巨大!”
“……”
“那是何人?”
“他是何人?!”
……
不管是南越一方,还是女真与辽联军一方,都因空中突然出现并有惊人之举的少年开始沸沸扬扬。
刚刚就是他,射穿了“王”字大旗。
是王成伟的“王”,不是王然的“王”。
所以现在王成伟的脸色很难看,一如那面破烂的旗帜。虽然说体型差异很大,但他还是认得出来,那少年脚下的大鸟就是风灵鸟。现在他们和紫修族还有合作,所以这少年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他还是决定问一问这少年,再做下一步打算——“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很平稳,无悲无喜。
少年的声音随风而下,飘飘扬扬:“难道慧眼如王大帅这般人物,也认不出我脚下的灵兽?”
王成伟淡淡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少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成伟的语气渐显不善:“你再打马虎眼,信不信我把你射下来。”
少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王大帅,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屁股后面啊?”
无比嚣张。
“什么?”王成伟不解,凝眉而思,倏而面色大变,迅速转身,挥手而道:“撤兵回营!快!”
此令一出,联军哄然一动,但很快便都镇定了下来,严整迅速地转身,往营地方向而去。
王成伟回眸一望,阴测测的目光直射天穹,似要如箭穿旗般,洞穿那个嚣张至极的少年。
少年倒也不回避王成伟的眼神,淡然以对,微微地笑着,笑得很干净,与下面的战场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血腥味很是违和。
王成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御风而去,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见此,定阳城墙上的将士们登时欢呼出声,王然除外。他只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御鸟而来;看着那只大鸟惊奇地变成一大群小鸟,继而消失不见;看着那个少年笑意盈盈,向他缓缓走来,然后对他拱手道:
“在下杨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