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离开苏州已一月有余,萧桐、梁子华、许少泽三人虽平日里还如往常一样闲暇时聚到一起吟诗作对,可少了陆云总感觉缺点什么。也总是会想陆云在外边会不会吃苦,江湖险恶,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有时候与旁人斗文斗不过人家了,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说上一句:“若是陆云在的话,总不至于输给人家的。”
三杰是如此,还有一人更是对陆云思念深深,那就是苏瑾小姐。自从那次没追上陆云,苏瑾小姐总是埋怨许少泽不早些时候遣人通知她,没少给他甩脸色。
想起以往,隔三差五,总能见到陆云的,最爱看陆云斗文斗得对方哑口无言。在苏瑾眼中,陆云就是一个十足的风度翩翩的才子形象。而如今习惯已久的仰慕,随着陆云的离开变得模糊,在家孤独,出门荒凉,只能独自闺中泪洒思念千重行。
这一天,苏瑾偷偷地把许少泽约到几人平时常去的一条河边,河边有一凉亭,亭内有一石桌,配有四个石凳子。苏瑾就坐在亭内等许少泽。
本来还好好的,大老远望见许少泽走过来,眼泪就哗的流了出来。许少泽见苏瑾哭了起来,大老远地就往亭子那边跑。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问道:“我说苏小姐,你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在这荒郊野外大把地抹眼泪,多失风雅啊,是谁把你气成这样啦?”
苏瑾边擦眼泪边说道:“还不是你,你要是早点告诉我陆云要走了,我怎么也得拦着他呀,拦不住我就跟他一起走。现在人我见不到,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都怪你!”当真是生得伊美大方,哭泣中的样子便也惹人怜爱。
许少泽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我哪知道他怎么走得那么急,一大早就爬起来跑了。”
苏瑾一脸委屈的样子,眼眶上还挂着泪珠,哭着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得把陆云给我找回来,不然你就得带我去找他。”
许少泽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能找到陆云,你爹娘也是不会允许你跟我出来的啊。”
苏瑾听风就是雨,不过倒也细心,突然睁大眼睛问许少泽:“你说你能找到陆云?”
许少泽无奈地说道:“我就打个比方,再说,我能找到陆云,你能说服你爹娘,跟我去找他?”
苏瑾的脸色变得是真快,眼泪一抹,微笑着说道:“怎么说服我爹娘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走吧,回家收拾东西去。”
许少泽有些迷糊了,问道:“回家收拾东西干嘛?”
“明天我们就去找陆云,你在那座废弃的山庄门口等我,不来有你好看。”说罢,还没等许少泽回过神来,苏瑾已然挥挥手往回走了。
许少泽知道苏瑾的脾气,平时文文静静的,但关于陆云的事情,一向是多么疯狂的事都敢做。于是回到家里,跟爹娘谎称要去京城的舅舅家过两天,第二天带足了盘缠收拾好包袱就雇了辆马车在游龙山庄门口等苏瑾了。
天亮都有些时辰了,苏瑾还没有过来。许少泽想:估计是没说服爹妈,被关在家里不给出来了,出不来正好,万一这路途遥远,遇到什么麻烦,那我也就麻烦喽。
刚要准备回去,苏瑾背了个包袱就跑来了。虽然有些喘,但心情貌似还不错,见到许少泽还在车下徘徊,便喊道:“上车,我们出发,别墨迹了。”
苏瑾稀里糊涂地就把许少泽推着上了车,跟车夫说道:“师傅,我们出发吧。”然后扭头跟许少泽说道:“想得挺周全的么,还有马车,我还以为我们要走着去呢,或者骑马,闯江湖都骑马赶路的是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许少泽都无法回答,只是在那里看着。苏瑾见许少泽不说话,说道:“我问这么多,你怎么一个也不回答啊,是不是嫌我烦啦?”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索性就等你都说完了再说吧。”许少泽笑笑说。
苏瑾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得体了,一下子变得文静了不少,说道:“好吧,那你就说陆云在哪吧。”
许少泽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走的时候说去太行山下的一个叫青溪派的地方,据说挺有名气的应该好找。”
“那万一找到那地方了,陆云不在那怎么办?”苏瑾有些疑惑地问道。
许少泽回答道:“反正陆云是跟秦一帆走的,那秦一帆就是那青溪派的人。假设陆云不在青溪派,也可以找秦一帆问问,他应该会知道陆云在哪。”
苏瑾点点头说道:“嗯,只要有希望就行,也没别的办法了。”
许少泽在京城确实有个舅舅,每年总会去三两次,坐个几天马车没什么。但苏瑾从小在苏州长大,到过的最远地方不过百里,而现在要一下子坐这好多天的马车。遇到不赶巧的时候,什么环境的店都得住,有时候迫不得已只能在马车里将就了。一路赶来,没少受折腾。
有一次没赶到镇上,又逢下大雨,只能在一破庙中近乎露宿一宿。到处潮湿,弄的身上黏糊糊的,连许少泽都睡不着,心情烦躁得很。而苏瑾却睡得很沉,可见这一天赶路对她这大家闺秀来说是有多疲惫。
“不是离别不见情,几人能耐相思苦?”许少泽默念着。没想到苏瑾不知不觉中已对陆云用情如此之深,许少泽看着熟睡的苏瑾,心中不觉有些羡慕陆云。心中暗自想着: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陆云的,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下去。
几经波折,多次寻问,终于来到了青溪派。苏瑾性格原本就是那种只有跟与自己很熟悉的人才能放得开的,一路上少与别人接触,现在到了这陌生的地方,周围除了许少泽都是手拿佩剑的青溪派人,更是紧张羞涩得不敢说话。
许少泽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陆云的,都说不知道;再问有没有一个叫秦一帆的,都说秦一帆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
正当两人心情沮丧,苏瑾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同样是手拿佩剑的青溪弟子,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往这边跑来。跑到许少泽跟苏瑾面前说道:“刚听师兄们说你们在打听陆云跟秦师兄,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苏瑾这是也不害羞了,急忙就问道:“小师傅,你见过陆云?他现在在哪?”
“姐姐,别叫我小师傅,我做弟子现在还是最小的一个呢,不敢有当师父的念头。我叫房允,叫我小房子吧。”小房子看着苏瑾说道。
苏瑾着急地说道:“好,不叫你小师傅,小房子快告诉姐姐,陆云在哪里?”
小房子说道:“陆大哥跟二师兄,也就是秦一帆,一起出去办事了,大约这两天就该回来了。”
苏瑾听了这消息,瞬间容光焕发,整个人都精神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时许少泽问道:“小房子,这里离镇上好像蛮远的,这天都快黑了,你看我们能先住在这等陆云吗?”苏瑾也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小房子。
小房子看了看许少泽,又看了看苏瑾,说道:“应该可以吧,不过我不敢做主,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问问我大师兄吧?”
两人答应后跟着小房子来到他口中的大师兄的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从外面便可看见一男子正在里面挥舞着毛笔写字,写完还站在那欣赏一番,边点头边嘴里说着什么,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小房子站在门口喊道:“大师兄,我能进来吗?”
里面的人应声答道:“门又没关,你尽管进来便是了。我又没打过你屁股,干嘛见到我这样拘束。”
小房子将事情的原委讲给徐泽明听,并介绍了他们相互认识。徐泽明让小房子去收拾两间客房出来。然后对许少泽跟苏瑾说道:“你们把包袱交给小房子好了,先在我这坐坐,待会小房子会来带你们一起去用晚餐,然后再带你们回客房。”
许少泽把包袱交给小房子,但苏瑾似乎有点顾虑。徐泽明表情充满自行地说道:“在青溪,你的东西就是放在路边也是不会丢的,哪怕再贵重。不用担心,丢了我负责。”
苏瑾觉得这人的话听起来都有安全感,放心地把包袱交给了小房子。
小房子接过包袱笑笑说道:“大师兄怎的就知道人家要两间房,而不是一间房呢?”
大师兄看着小房子说道:“人家是来找陆云的,要是来找你的估计我会让你准备一间客房。你还小不懂,问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客房去。”
许少泽向前看了看徐泽明的字,念道:“春风轻携暗暗香,百花皆惹路人怡。而吾独爱那时梅,人在梅下梅不知。”念完边点头边说道:“好诗好诗,好一个‘人在梅下梅不知’,世间最苦痴情人,莫过于‘落花随流水,流水空自流’。”
徐泽明说道:“许兄过奖了,许兄出口成章的才华,也实令在下佩服。先前见识过陆兄的才华,此番又见许兄之才,苏州真是才人聚集之地啊。”
这时小房子来了,说是晚饭准备好了,两人跟小房子一道去吃晚饭了。路上小房子告诉他们说:“听师兄们说,二师兄明天就该到了,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陆大哥了。”
苏瑾听了越发开心了,说道:“真的啊,谢谢你小房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着摸了摸小房子的头。
小房子头扭了一下,似乎不太喜欢别人摸他头,但又没好意思说。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里,苏瑾还在为第二天就能见到陆云而兴奋得睡不着。许少泽也是如此,一来可以给苏瑾一个交代了,二来许久不见陆云了,也有些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