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寅时已到,朝阳初露,海面还算平静。
海浪村一百多人,在村口祭祀海神,三牲五谷一样不少,男女老少一个不落,祈求勇士一路平安。祭祀到最后,便有前排的几个族老颤颤巍巍的宣读一张名帖“承皇天后土护佑,今有海浪村,沙道纯、沙土、沙木三人,入海寻亲,忘海神怜悯,助三人顺利,带丁归来·····”
这沙土和沙木两人却是亲兄弟,但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到懂事。而自懂事起便跟着道纯打鱼养活,三人感情也是亦兄亦父,所以听说大哥要出海寻人,死活都要陪着。
礼毕,海浪村百多人都站了起来,老老少少看向道纯三人,眼中满是担忧和怜悯。
海上这怪风和浓雾如此凶猛,村民觉得三人应该是凶多吉少。
辞别众人,三人迎着叠叠海浪承舟而去,孤帆作伴,落日为证:
千里烟波接天廊,(海天壮阔)
谁人都道生死茫,(村民恐惧)
不闻金鳞自天降,(自信满满)
争越仙门化龙王。(世事难料)
船在海上漂了两个时辰,而海面颜色也由蔚蓝变为幽黑,海上的雾气和怪风也越来越大,最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沙土一边划舟边说道“道纯哥,我们兄弟跟你来寻人,你倒是说句话啊。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闻言,沙木有些慌乱,但还是斥责弟弟道:“听大哥的,你别乱说话。”
相对于两人的慌乱,道纯翘着二郎腿,一脸轻松的躺在甲板上怪笑道:“怎么还怕我卖了你俩?开裆裤都是我教你们裁的,这点小事还信不过哥哥?”
“不是信不过哥哥······”沙土就待要回击,眼角却突然闪过一团黑影,他定睛一眼,忍不住惊叫道:“两位哥哥快看,东边有座孤岛!”
闻言,两人快速朝东边看去,果然是一座小岛,虽然隔着海雾看不真切,但岛上却不断传出浩大的怪风声。风声一大,眼前海雾便扩展几分。
看到这情景,道纯心下一喜道:“快划船过去看看,渔民说不定都困在海雾里。”
半个时辰后······
三人筋疲力尽,颓坐在船上,再次看向远处的小岛,都是一脸震惊。目测小岛离这不过十里左右,怎么划了半个时辰还是那么远。
此刻,道纯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个词‘海市蜃楼’。想到这,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指南针,这指南针可是他的撒手锏,里边的磁石是他‘千辛万苦’从一落魄道士哪里骗来的,为他打鱼捕蟹立下汗马功劳。
“我指一个方向,你们一直顺着这个方向划。”说着,道纯拿手指向正东方,并拿笔在宣纸上画一条笔直的竖线,以直线为中心修正前进的路线。
又过了半个时辰······
兄弟两人交替划舟,看到小岛还是那么远,泄气道:“大哥不划了,这小岛太邪门了,咱们往回走吧。”闻言,道纯眉头一皱,看向手里的宣纸,以所画直线为准线,他们刚刚竟是围着小岛,走过一条完整的圆。
心思百转,道纯笑道:“怕了?当初还死活要跟我来,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心道若是所料不差,往回也是走个圆圈,回到原地。
听了这话,沙土一惊道:“哥别忽悠俺,往回划也回不去?”闻言,沙木心里一震,朝沙土道:“咱们朝小岛反方向划划看。”说着两人又朝小岛反方向划了起来。
划了半天,日头到了头顶,看到小岛还是那么远,两兄弟哭丧道:“哥,怎么办,咱不能死在这破地方吧!”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先吃饭。”道纯心下暗笑,面上却一黑。
日头慢慢下落,落日的余辉洒在海平面上,海天相接一片通红,伴着染成血红的漫天海雾,三人宛如陷入泼天的烈焰中。
“美,美极了!”道纯忍不住感叹,沉浸在美景不可自拔。
一旁的沙土,忍不住吐槽道:“哥啊,想想怎么逃出去吧,食物虽然够,但水也就几天的量。”
沙木也焦急道:“道纯哥,你就说怎么办吧!你最有主意。”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于道纯深入到骨子里的信任,大哥虽然有时疯癫,有时嬉笑,有时怒骂,但不管怎样,结果往往是好的。
不管两人焦急,道纯心中已经有了办法,表面上舒眉道:“弟兄们啊!这夕阳这样美,不要辜负了。”
闻言,兄弟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暂且抛却担忧,跟着在船甲板上躺了下来,欣赏这夕阳哪里好,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和十几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夜幕降临,海面吹来一股股冷风,海上的夜渗骨的冷。海浪轻微的拍打船舷,让小船轻轻摇动,那兄弟两人已经回到船篷睡觉去了,但道纯却还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圆月。
他两世为人,合共过了四十多年,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世界上虽然有各种磁场能干扰指南针,但日月星辰是谁能干扰。
想到这,他手拿着毛笔在纸上画出几道线,太阳升起降落的轨迹一条线,北极星一条线,两条线交成一个十字,中间就是他所在的位置,画完线,他又拿指南针与所画方向对比,一个六十度角的偏差出现在图纸上。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但对于别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一夜过去,海上迷雾更加浓郁。
道纯朦胧的睁开眼,挺身打了个哈欠朝船篷喊道:“都起来了,今天离开这鬼地方。”沙土正好从船篷里钻了出来,闻言欣喜道:“道纯哥,有办法了?”
“有什么能难住大哥。”道纯两眼一眯,想了一下继续道:“快去划船,我来指方向,没准今天早上,就可以到那小岛上改善一下伙食。”说罢,就坐在船头,拿出指南针,手指向正东偏南六十度方向。
闻言,两兄弟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抄起船桨卖力划动。在两人合力下,小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行进,前进五米,后退三米,但始终穿梭在浓雾中不断前行。
终于,在划行了不知多久后,真正的小岛映入三人眼脸。
“小岛到了,真的到了。”沙土兴奋的叫道。
从穿上看,孤岛广大无边,四周分布一片金黄沙滩,中间则鼓起两座山包,两座山之间谷地更有一道清泉,哗哗流动。
奇怪的是,离小岛近了,他们竟然听不到任何怪风声。
将小船靠岸,三人脚踏实地。
到了岸上,道纯蹲下抓了把细沙道:“咱们分开去周围查看,看有没有人活动痕迹,如果有危险就大声叫。”
“好。”两人应了一声,就朝沙滩两边寻去。
道纯看到两人远去,又蹲下抓了一把海滩的沙子,细细的在手里摩挲,心中有些疑惑,这些沙子颗粒比海浪村细上好多,只有水势缓慢的地方才能有这样的细沙,但这里的水势并不缓慢。
一个时辰后,两人返了回来。
沙土当先皱眉道:“从左边饶过了眼前这片滩,后边一片峭壁,没看见有任何人。”
沙木随即挑眉道:“和沙土探查的情况差不多,从右边绕过沙滩,也是一片悬崖峭壁,不过那两座山还没查看。”
听到两人所说的情况,道纯心道不奇怪,那些失踪的渔民应该没有入岛的方法,误打误撞进入这里的几率并不高,他估计渔民很可能困在海岛周围的海雾里,就像他们昨天一样,只有破解了迷阵才能救他们。
要想破解迷阵,这孤岛便是关键。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们俩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沙土一摆手,显然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而一旁的沙木则有点不确定道:“我在那条山涧的旁边看到一排脚印,就是有点模糊。”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在沙木的带领下,不一会,三人就到了那条山涧的入口处,茂密的杂草灌木掩盖了水流的来源,小溪冲开一片沙滩,最终流入海中。
道纯打眼望去,果然有一对对浅浅的脚印,留在山涧两侧的沙滩,心里暗道:“这里之前有人来过?嗯,很可能是先前来人喝水留下的脚印。”
只是这脚印有点模糊,有点看不真切,他想了一下,便捞了一捧水,均匀的洒在沙滩上,因为压过的沙土密度不同,对水的吸收不一样,脚印处的颜色深浅也就不一样。
“嘶~”刚撒完水,道纯便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眼前通往山内方向的一排排脚印间,竟然还夹杂着第三个脚印,洒水之后才显现出来。
霎时间,他突然感到一股冷气自头顶百汇冲到骨尾处,汗毛根根竖起。
“三只脚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