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哪去了,是这么回事,这个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更没有电话一类的东西,看他身上穿的衣服,特别脏,人也特别脏,有可能是盲流子,估计家属一时半会是联系不上,没有家属认可,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民警边说边往手臂上抹着药膏,裸露的胳膊上都是晒出的日光疹。
“那要找不着他家属呢,怎么解决,我这人就关里关着,人家早晨出来上班来了,这突然回不去了,再有俩月该结婚了,怎么办呢?”赵伯堃道。
“这每个过程都是有时限的,真要是找不着家属,还有民政部门呢,再说了,毕竟这是人命呀,结婚也没有这事大呀,是不是。”民警说。
“那我现在有什么能干的事,对事情有帮助的?”
“保险公司来过了,勘测玩现场了,赔付也要等最后结果,你那个车肯定也要暂扣,现在就是等,我们已经把死者的血液,指纹一类的送去比对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结果,你留下联系方法式,有新情况好联系。”
赵伯堃赶紧拿出名片递过去,民警接过去,别在卷宗里。
“那我先回去了,等您通知,看守所那面,能送点什么嘛?”赵伯堃道。
“那面我就不太清楚了,人家有自己的规定,你白天自己去问问,我们这面有什么进度肯定及时找你,这点放心。”民警道。
赵伯堃又客气了几句,走出门外。
“徐大爷,没吃饭吧?”回去的路上,赵伯堃问道。
“我不饿,回去再说,家留饭了。”老徐回答。
“你不饿,我饿。先吃点东吧,你去过丁青他们家吗?”
“去过两次,他在楼下烤羊肉串,我过去喝酒。”
“行,一会咱吃完饭去趟他们家,把事情说明白点,要不然他妈妈瞎琢磨,行就在这吃吧。”赵伯堃看见路边的一个面馆子,把车开了过去。
一人一碗面,快速解决了晚饭,半小时以后,两人来到了丁青家楼下。
电梯需要住户卡,大门口的对讲系统也是瘫痪的,丁青家在十五层,赵伯堃站在楼梯口端详了几秒,对身后的老徐说。“你在电梯那等着,我一会上他们家拿完卡接你。”
“我跟你一块上,”老徐说完话,嚯的弯下腰,两条小短腿迈动,一步两阶的开始登台阶,上身随着步伐几乎贴在靠上的那条腿上,随着步伐不停地变换着方向,速度好快,话音落地,人已经到了上一层了。
“身怀绝技呀!”赵伯堃说道,赶紧迈动大腿往上追,不能被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落下呀。
一口气冲到八层,膝盖上的酸楚,让赵伯堃实在坚持不住了,站下身子,开始大口喘着气,已经到了九层还要多点的老徐,看着他停下了,有“哒哒哒”的跑了下来,呼吸平稳,动作麻利。
“徐大爷厉害呀,练过?”赵伯堃调整着呼吸,断断续续的说。
“搬过来以前我不是送报纸,送牛奶吗,那会四十多栋楼,一天爬两遍,十来年呢。”老徐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骄傲。
“走继续。”赵伯堃喘匀了气,学着老徐的样子弯下腰,变换着方向往上走,果然觉得觉得轻松了许多。老徐放慢速度,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赵伯堃憋住一口气,屏住呼吸,忍着膝盖的强烈酸痛,猛冲到了十五层,别的满脸通红,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跟笨笨一样了,再吐点舌头。”老徐用恰好能让他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闪身避开赵伯堃攻击他的“熊掌”,气定神闲的去按门铃了。
“呦,徐师傅,哎呦,大堃也来了,快请进。”门开了,一位顶着个用啫喱,发胶一类东西,固定好的高发髻的老妇人,手里嘴上叼着香烟,跟两个人打着招呼,一股混合着烟味,酒气,海腥味,空调冷风的雾团跟着冲了出来,让正大口喘气的赵伯堃一阵窒息。
“要不有雾霾呢,不能光怨汽车多。”赵伯堃心里嘀咕着,嘴上打着招呼“段姨。”
客厅里摆着一张电动麻将桌,三个跟段姨造型类似,浓妆艳抹,脖子上,手上金光灿烂的老女人正坐在麻将桌旁等待着。
“红红,沏茶,大堃来了。”段姨招呼着。
“来了,里屋坐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冲他们二人打着招呼。满手的泡沫,看来正在洗碗,这就是丁青的未婚妻姜红。
“不用,我们坐不住。”赵伯堃嘴上客气着,跟着段姨进了里屋。
这是两居室里的大间,屋里的家具停新,床头上方悬挂着,放大的丁青夫妻二人的婚纱像,看来是老丁的洞房。
赵伯堃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坐下,老徐自己找了个塑料的小板凳坐在一边。
“徐师傅,上炕上坐着,做那个干嘛!”段姨招呼着。
“我这工作服,太脏。”老徐拒绝了对方的热情,把板凳拉倒赵伯堃侧后的位置。
段姨忙活着递烟,端水,赵伯堃坐在那,脑子有点发蒙。按照他的预计,段姨作为妈妈即使不是泪眼朦胧,也应该是愁云惨淡呀,儿子出了这人命官司呀,可现在这段姨也太,太心宽了吧。
“青子给我打电话了,这可给你耽误事了,大堃。”段姨说。
“你说这个干嘛呀,处事谁也不想,他这进去怎么也是受罪呀,大热天的。”赵伯堃道。
“没事,他有底子。”段姨毫不在意。
“妈,你接着打牌去吧,我们说说这事。”段姨的大大咧咧让姜红有点不太高兴,她拍拍婆婆的手,把她赶出去。
段姨正惦念着牌局呢,听这话,忙向两人告个罪,颠颠的出去了,客厅里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们婆婆,心大。”姜红满脸无奈的对赵伯堃说了一句。
赵伯堃没接话茬,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的向对方叙述了一遍。
“这人哪,告诉他开车慢点,就不听,这回真要耽误事。”姜红说道。
“人家跟咱说话肯定要打富裕量,我估计也不会用太长时间,结婚典礼不还有快俩月了吗。”赵伯堃道。
“但愿能别耽误呀,这回去怎么跟我妈说呀。”姜红无奈的说。
“你收拾点他的衣服,我看看能不能送进去。”赵伯堃道。
“我们婆婆都预备好了,连被褥都有,说她明天送去。”姜红指了指床上的一个大旅行袋。
“交给我吧,我去看看能不能见上一面。”赵伯堃道。
“你把这个一块带过去。”说着姜红拿出一个信封,明显是钱。
“这不用你管,我有,他这是上班时出的事,我办你别管了。”赵伯堃推了回去,刚要伸手去拿袋子,老徐抢先一步扛在肩上。
“有事给我打电话,你别担心,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先走了。”赵伯堃递过去一张自己的名片,跟上老徐。
“你走呀,这孩子净给你添麻烦。”看着赵伯堃往外走,段姨站起身要送。
“你好好保重,有事招呼我,缺码东西就去店里找华姐,我先走了。”赵伯堃赶紧出门。
上了车,看着姜红回去了,老徐在旁边幽幽的说了一句“这老太太,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