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华北,中伏,t市
相对湿度百分之八十五,晴,无风。
身体健康者免费可享受日光浴和24小时桑拿。
正午的阳光下,水汽的蒸腾肉眼可见,市区南部边缘,有着50栋高层住宅,三千户以上居民的秋苑小区,室外看不见任何人迹活动,植物的叶子纹丝不动,要是堵上耳朵,过滤掉大批空调室外机的协力共鸣,和《我是传奇》中的纽约城有点相似。
小区边缘一栋楼,一楼胡家的院落里,身躯庞大的黑色獒犬,软软的趴在葡萄架下的,时不时睁开一只小豆眼向小区墙外瞅一眼,找寻发出“蹬,蹬”声响的地方,偶尔还动动后退,似乎要站起来,但随即又重新趴下,困难的呼吸让这个平时听到风吹草动,立即破口大骂的混账东西,艰难的的纠结着。
墙外是配套的生活服务区后院,一排两层的商业门面房,鳞次排列着的妇婴用品,理发,蛋糕房,药店,房地产等等商店紧闭着大门,保护着室内的冷气。
一侧打头的,是家不大的便利店,“蹬蹬”的声音,就是从这家的后门处传来的。
一辆七米多长的平板货车,和一辆厢式货车尾对尾紧紧停靠着,平板车的货箱里一层层堆放着四米多高的透明的大塑料袋,每个袋子里整齐的排列着三十代一市斤装的,简包大块饼干。
一双赤脚,不大顶多四十一号,白白的,有点肉肉的,看着不是那么有力,正踩在滚烫的铁板上,大步幅的在两车之间往返,发出“蹬,蹬,蹬,”的声音,踩出混合着汗水的脚印,就是这双脚让狗狗纠结。
脚的主人,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每次往返双手各抓着两个饼干袋子装到箱货里,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略微有点肚腩,不过四肢的肌肉还算强健,肤色很白,还是那种能看见皮肤中血管颜色的的白,这让人看起来不是那么强悍。
不知怎麽搞的,这个男人从锁骨以上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到了脸上就黄黄的了,再加上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虽然眼睛挺大,嘴巴小巧,鼻梁可是瘪的,这一下就离“帅”字有点远了,加上刮得不太干净的胡茬,就是个35-40岁之间的普通的中年男人。
“宋师傅,过来数数。”男人塞满箱货里最后的一点空间,喊着坐在门里过道处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后者也赤着上身,正大口大口的喝着冰镇的饮料,闻言急忙走出来。
“一排十五,后面一共三排,加上前面的一共九十。车上还应该有三百一”宋师傅看了一眼,对着车上的男人说道。
宋师傅大车的驾驶室里拿出送货单,在背面记下了九十这个数,一面笑着搭话。
“赵老板,您也太省了,这么大热的天,也不雇人卸车,这车最多一百就行。”
赵伯堃解下额头上绑着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笑着回答。
“还好意思说,你们不说明天送来吗,我跟人家卸车的都订好了明天一早来,你倒好,提前也不来个电话,自己就敲门来了,这点那找人去,都干着活呢。
这我要是也出去了不在,你咋办,在这干等着。”
“不怕你笑话,厂里没现钱了,明天发工资,家里收了一堆远期支票,最近的还要一周呢,想起你这一车是给现金,这不先给你送来了,别的往后排。”宋师傅点了支烟蹲在门口的台阶上。
“还能给远期支票,下次我也给。”赵伯堃戏虐的说着。
“别呀,给你的价格最低了,别家最少一代差五毛钱。”老宋一边说一边递给对方一只廉价的香烟。
“哪有五毛,最多两毛,燕京批市那面发价跟你说的那个出厂价一样,人家最少赚个两三毛吧,还能给你们批结。”
赵伯堃接过烟,点燃吸了两口,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呀,真会说瞎话,那么大的厂子,好几十亩地,贷款好几千万,还差这点钱,都是为你们家宋娜,她管销售的,是不是该考核业绩啦,拿我这回款凑数拿提成。”
“哎呀,哪来提成呀,发工资都是上个季度的,听说董事长在股市里赔钱了,我们厂里那块地皮三年一点价格都没长过,银行不给贷款了,还要催帐呢,他们家大儿媳妇回娘家借钱,一个月了还没回来,这不又张罗着开订货会了吗,听说促销力度挺大。”老宋把自己知道的,听说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听了这话,赵伯堃心中给对方暗暗打上了危险记号,也发了几句牢骚。
“瞎闹,你们厂这破玩意就在这方圆三百公里以内有点市场,远了根本卖不动,流通上又没有标记,外地的定完大批货,留点利润,最后全他妈低价卖回来,倒霉的还是我们,在这样我也不卖了。”
老宋不知如何答话,只干陪着笑脸,“赵总,咱接着来吧,把车上的卸进去。”
“等会,我让小肖买饭去了,咱俩先吃,你那么大岁数,这大热天万一中了署,你们家宋娜还不打我,别看她是女的,我可不一定是个。
我这现在也没那麽多先前,咱俩装的这一车这就送走换钱去,一分不挣还搭油钱,要不给你凑不上,你老头咋走。
要是现在不装完,等装卸工三点多过来,在装完那也去不了啦,人家都下班了,我上哪给你换钱去,这也就是你来,要别人我才不费这劲呢,拿不走钱责任不在我。”
“知道,知道,等你开订货会来,我请你吃正宗驴肉。”
“不要驴肉,我看宋娜的小闺女不错,当我儿媳妇吧,这回去就定下来,哈哈。”
两人说笑着,身上的汗水也从河流变成了层层露珠,赵伯堃把搭在门把手上的t恤,长裤穿戴起来,一起在门内的的马扎上坐下。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拎着个装着饭盒的塑料袋,蹦蹦跳跳的从正门跑进来,直接来到他们身边。
“大大,爷爷,吃饭。”小家伙也不怕热,两者小手扑腾着往外拿饭盒。
“别动,我们自己拿,你的饭呢?”
“后面,我妈那”小家伙指指刚进门的一个带着眼镜,瘦弱的年轻妇人,后者正在给站在收银台后面的俩个大姐发饭,闻言赶忙向这面答了一句“我们俩一份就够,他不好好吃饭。”
“胡说八道,哪有不吃饭的。”听到这话赵伯堃大声说了一句,站起来拉住小家伙,“炸鸡行吗,我给你买去”
“不吃,吃冰棍。”
“吃冰棍不长大个。”
“我给他买这个了,你别管了。”孩子的妈妈也走了过来,指指自己袋子里的桃子。
“真成小猴子了,爱吃桃子,去跟妈妈去屋里,这危险。”赵伯堃拍拍孩子的后背,指指四周堆放着的一个个直到屋顶的货盘。
“小肖,吃完饭,我去送这车货,给宋大爷凑钱去,你等装卸工来了给见个数,再把钱凑凑,我一回来赶紧让人家回家,老头天黑眼神不行。
老马他们送货回来,你看看明天的订单,我估计多不了,还拿我那个车装,完事就让他们回家,这俩家伙早上图凉快,六点多就送货去了,让人家早来早走。要是多,估计你们配出货来,我也回来了,再拿大车装。”
“知道了,您赶紧吃吧,凉了胃口又疼。”
赵伯堃放下手中的饭盒,跑到冰箱里拿了瓶啤酒,打开递给老宋,看对方还要推辞,索性不容分说的塞到对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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