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之间的晏家庄,和很多富甲之家一样,有田有地,有自己的庄园与家丁。在这个政权林立、更迭不断的乱世,国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除了胸怀野心的政治家,家才是人的中心。晏家庄在这树立了近百年,声望近播。
这天晏家的少奶奶怀胎十月正在生产,这令晏家庄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晏老夫人更是紧张,毕竟这是晏家媳妇过门后十年才仅有的一个孩子。
“不好了,少奶奶难产了!”女仆在內帷里喊道。
“少嚷嚷,有话好好说。”晏老夫人立马止住了女仆。
一个月后,晏家庄照常举行了盛大的满月酒会。搭了数十里长的长廊,宴请了周围十里的相亲父老,这也是当时的豪绅之家争豪竞奢的风气之所在。所有人都夸小少爷相貌出众、器宇不凡,将来肯定是晏家庄的顶梁柱。
他于是就成了晏家庄人人瞩目的大少爷,老夫人给取的名,叫晏如风。谁都得敬着他,至少是在晏家老夫人的面前。
晏如风虽然长于豪门,却没有富家子弟的纨绔的气息,小时就不喜欢大家里规矩的束缚,喜欢舞枪弄剑,长大了就喜欢终日流连在山林野村,寻访隐士,结交游侠。常与山野村夫饮酒畅聊,从山川河流到农家小酿、从草莽到隐士,凡是可以作为话题的,没有不被拿来聊的。
一天,如风照常从外面游玩回来,满脸的笑意还未尽。刚进门口,只见一人站在院里怒眼横着他,那是他的二叔晏长青。如风只当二叔是不满自己终日游手好闲,所以生自己气,这也无可厚非。便叫了一生二叔,低头走了。直奔晏老夫人去了。
如今晏如风已年满十八,晏老夫人已年过七旬,平日里待如风很亲,因此但凡如风有什么事情,必定第一个来报告给老夫人。老夫人见如风笑脸跑来,便问道:“今天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与我听啊?”
“祖母就是英明,跟您说,今天我遇到了一位女子,很是不同。”
“哦,想来我们如风也十八了,也应该是娶亲的年纪了,给我说说那女子是怎么个不同法,中意的话,祖母做主,给你办了这门亲事。”
“祖母这话说哪去了,怎么就到了娶亲的份上了呢。她家住在山里,我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长得是不错,但更重要的是有趣。不娇柔不火燥,不傲慢却也不自卑。”如风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丝丝的笑意,满是欢喜。
“只要你喜欢就好,祖母马上就去张罗提亲。”老夫人拿手摸着如风的头,还跟小时候一样。
“不急不急,风儿想自己去,不想媒妁之言,想她自己喜欢上风儿。”
“好,好。”
晏老夫人抚摸着如风的头,眼睛深邃地望向远方,好像是在迫不及待满足如风的所有心愿,仿佛来不及一样,她不知道上天给了留下了多少日子,也担心她走后如风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那天如风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女子,当时,那女子正在溪边洗脚,独自戏水。如风见此景,便想开玩笑吓吓这女子,便向水边投了一石子,只见水花溅了女子一身,女子回头时已不见人,却也将鞋穿戴好。起身准备走时,忽的停下来:“何人,何故不出来一见?”见仍没有认出来“莫不是长得是在见不得人?”
“你这小女子也太大胆了吧,不,还很没礼貌,都没见面就品评起人来了。”如风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从背后投石子莫非就有礼貌?小女子这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那女子毫不示弱。
如风只是黯然一笑,这女子还真有些意思,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问这问题之前,是不是要先自报家门一下啊,公子,这也是礼貌啊!”
如风这下也觉得姑娘说的是,连忙称道:“在下晏如风,诚心交姑娘这个朋友。”
女子听完转身离开,如风正在迷惑她为何离开之时,只听见姑娘说到:“小女子云白,白云的云,白云的白,家住离这里三里外的竹林小院。”
听完,如风只更加觉得这女子的大胆不俗之处,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愿离开,直到随从张通提醒他,“公子,那姑娘早走远了!”。
这天如风带着随从张通找到了那家竹林里的小院。只见一老人家正坐亭子里饮酒,如风便拔出自己的酒壶邀老人共饮。这老人家原来也是一豪爽之人,见如风拿酒出来就如遇到知音一样,很畅快地答应了。两人正值酒酣耳热之际,如风便拔剑起舞。老人观看,不以为意。舞弊,老人便接过剑,道:“你的剑术还缺乏火候。”说罢,正欲舞剑,只见一女子走进小院,手上挽着一竹篮,里面是刚挖的野菜。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的云白。
“爹爹的剑术怎可轻易示人,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人。”
如风见这云白姑娘装出一副从未相识的摸样,自己也就随着她,全不提之前相遇之事。
“女儿不用担心,这晏如风也是个性情中人,我看他也算是半个知音,在他面前舞剑,无妨。”老人说道。
“爹爹既然如此说,那好,既然是知音,那酒量想必不会差,今日便赌酒,若赢了,让他见识见识爹爹的剑法也不算侮辱了爹爹。”
“好,就依你吧。”老人应道。
说完,那云白便搬出十多来坛酒,问道:“你最多能喝多少?这些够吗?”
“公子哪能喝这么多啊,平时最多也就喝个五坛·······”张通抢在如风的前面回答道。如风听了也只是低头默然。
云白听了,便道:“既然如此,今日你只需喝完十坛就算赢。”并递上喝酒用的碗,如风直视白云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她心里最深处的某些东西,他接过云白的碗,将碗放在旁边。转身拿起酒坛便喝,那就如决堤的河水往如风的嘴里泻,只看见他的喉结有节奏地在鼓动。
只见酒坛一个个的被倒空,如风似乎并没有醉,云白也似乎明白了自己上当了,却也没有做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云白父亲按约定舞剑,只见那剑到了他的手里仿佛龙回大海一样,灵动自如,快如闪电,轻如晚风拂面。
如风看了,顿时目瞪口呆,觉得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高手了。双手作揖道:“不知云老前辈所使的是什么剑法,是否可以教授给晚辈,晚辈定当尽心练习,不负老前辈厚望。”
“哈哈哈,这是我云家的御风剑法,今天在你面前全部使出来就很破例了,又怎么会传授给外人呢。”
这时,如风朝云白看了一眼,只见她突然间将头低下,似乎不愿被人看到什么似的。
虽然没有传授给如风剑法,云老还是留如风在自家吃晚饭,尽管是粗茶淡饭,却少了冗俗的规矩,云家父女还有如风主仆,同桌而坐,闲适自在。
饭后,云白送如风至院门口,“你这随从差当得可好啊,回去你得好好打赏他。若不是他,估计再喝十坛你也没问题。”
如风微笑回答:“不敢当,今天也要谢谢姑娘的成全,再喝十坛估计我今天就回不去了。”说完便转身告辞。
后来的三个月里,如风经常来竹林小院,说是来与云老前辈喝酒,也会偶尔给云白姑娘带来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其中就有一只碧玉簪。
可是第四个月里,如风却整整一个月都没来。云白想去打听,可若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呢,要真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