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
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黄庭坚《清平乐晚春》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就属人的情感了。它不仅虚无缥缈,而且来无影、去无踪,从古到今,不知枉费了多少多情人的寻觅与等待。
可是,也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除了情感之外,别无他物。一个人一旦确定了自己的情感所趋,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也最富有的人,而且他将为之所付出的所有努力、所有甘苦,也都是值得的了。
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晚上六点十分的时候,天色已黑。
然而,就在上海音乐学院的大礼堂外面,却是一片灯火通明,门内门外也是人流如潮。
莫旭和雅清正站在大礼堂入口处的一角,一边观望着来往的人山人海,一边也在其中找寻着沈思文和文心的身影。
终于,两个年轻的身影从那片喧嚣的人群中冒了出来。
哎呀,你们终于到了!——是一路跑过来的吗?雅清突然看到了沈思文正拉着文心的手,气喘吁吁地呼吸着冬夜里的冰冷空气。她着实替文心感到高兴,而此刻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尴尬。
是——啊——文心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吃力地回答着雅清的问话。她警觉似地发现了雅清正认真、暧昧地看着她,于是倏地从沈思文暖和的大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
哦,我知道观赏音乐会是要提前入场的,我怕来不及,所以就和文心一路跑了过来。呃,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们快进去吧!沈思文看了一下手表说。
走吧,文心!雅清一边说着,一边挽起文心的手臂。
莫旭,咱们也进去吧!沈思文一边看着雅清和文心并排进了大礼堂,一边对一旁有些冷漠的莫旭说道。
哦,好的!莫旭仿佛被猛然惊醒了似的,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在沈思文的身后,进了几乎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的大礼堂。
就在他们一行四人走在礼堂过道上的时候,礼堂正中第三排偏左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漂亮女孩儿。
喂,思文!这儿——这儿——那个漂亮的女孩儿一边朝沈思文挥动着纤长的左手臂,一边大声而清脆地叫道。
——沈思文微笑着,也朝那个漂亮女孩儿挥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却没有说话。
沈思文在漂亮女孩儿的“指示”下,为大家安排好了座位。
从左往右,依次是:漂亮女孩儿、沈思文、文心、雅清、莫旭。
趁晚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沈思文抓紧时间为大家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那个漂亮女孩儿,名叫居晓晓,是沈思文母亲的一个得意学生,她和沈思文同岁,今晚也有表演节目的,所以她坐在靠近过道的最左边。还有,居晓晓已经被学校推荐,将于毕业后到奥地利的一所著名音乐学院,攻读声乐系的研究生了。
思文,你想好到底要去哪所大学留学了没有啊?正当沈思文介绍完居晓晓要去国外留学时,居晓晓突然严肃地问道。
这个——沈思文很不自然地拖拉着,好像并不想回答居晓晓的问题。
就在此时,礼堂四周的广播里响起了主持人柔美的声音。
沈思文像抓住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连忙朝居晓晓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赶紧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硕大舞台上的两个充满激情与朝气的青年男女主持人。
讨厌!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居晓晓无可奈何地嘀咕着,也朝向舞台看去。
这边的文心一开始是听到了居晓晓的问题,可是并没有听到沈思文的回答,也没有听到居晓晓的嘀咕声,所以很疑惑地看了一眼沈思文,又看了一眼居晓晓,见他们都朝热闹的舞台上看去了,也就默不作声地也认真看起了晚会。
专业的表演就是很专业哪!雅清一边用力地拍着手掌,一边兴奋地说着。
文心也认真而快乐地拍着手掌,双眼早已被一个又一个精彩纷呈的节目所吸引着。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左边的沈思文不时转头打量着她,并且偷偷而生动地微笑着。而坐在雅清右边的莫旭,虽然也时不时地看着她,流露出的却是一脸的淡漠和疲惫。
莫旭,你怎么了?好像并不开心哦!雅清突然朝右扭过头,看到神情凝重的莫旭,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可能是因为累了吧!莫旭勉强地笑了笑,回答道。
各位,我要去后台准备了,马上就要到我的节目了!再见啊!居晓晓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微笑着朝大家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轻盈地朝后台走去。
文心,你饿了吗?待居晓晓的身影消失在后台的入口处时,沈思文朝文心递去一直捧在手里的肯德基食品,轻轻地问道。
——文心看了一眼沈思文递过来的肯德基纸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右边的雅清和莫旭。
沈思文微笑着,举起手中的纸袋,无声地问着雅清和莫旭。
雅清和莫旭也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沈思文看到大家的反应后,只好继续认真地捧着那个已经冷却而且不再喷香的纸袋。
舞台上年轻貌美的女主持人正在激情洋溢地播报着下一个表演节目。
一个高大微胖的男生绅士般地走上灯光炫丽的舞台,声情并茂地唱起了著名的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
哇!他好厉害!不仅外貌像极了帕瓦罗蒂,而且他居然也具有他那高亢的男高音!雅清再次兴奋地拍着手掌,并且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怕花落地?雅清姐,是谁啊?文心看着雅清那痴迷的表情,不解地问道。
怕花落地?呵呵,文心,你可真够有才的呵!人家是叫帕——瓦——罗——蒂!意大利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怎么,你不知道吗?雅清停下鼓掌的动作,奇怪地反问道。
帕——瓦——罗——蒂?!不好意思,我好像真不知道哩!文心羞涩地笑了笑,说。
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很多的!沈思文突然接着文心的话说。
嗯?——
没待文心来得及反应,舞台上走出来了一群人,井然有序地在舞台中央排成了三行。
接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挽着一位高雅、端庄的中年女子,缓缓地走到了舞台的正前方。
文心定睛一看,那个年轻女子不是刚才的居晓晓吗?至于另一个中年女子,她就不知道是谁了。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尊敬的家长以及我所有亲爱的同学们,我们的最后一个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它是由我们08届声乐系的所有同学集体创作的,我们还邀请到了钢琴系的程慧芝老师为我们作钢琴伴奏。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朋友们,让我们握紧彼此的双手,永远记住这刻骨铭心的旋律吧!年轻的男学生主持人满怀深情地说道。
啪-啪-啪-舞台下瞬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焕发出美丽光彩的居晓晓和那个叫程慧芝的女老师同时向台下鞠了一个将近九十度的弯躬,程慧芝老师优雅地走到了摆放在舞台左边的乳白色钢琴前,拉了一下黑色的连衣裙后,坐了下来。
优美熟悉的《友谊地久天长》的钢琴旋律,在异常宁静的礼堂里轻轻地荡漾开来。
此刻的居晓晓亦端庄美丽,她正站立在一架落地话筒前,声情并茂地展露着她的动人歌喉。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欢笑?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
友谊地久天长
。。。
舞台上回荡起那群年轻人淡淡的忧伤和呢喃的吟唱,像冬日晨曦中怎么也散不去的白雾一样,弥漫在每一个人柔软的心田上。
《友谊地久天长》,这是文心的爸爸和妈妈共同喜欢的一首苏格兰歌曲,文心从小受到他们的影响,所以向来并不擅长于唱歌的她,此时竟也能耳熟能详地跟着大家轻声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