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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纸,是包不住火的。世人皆知。

文龙参加歌唱比赛得奖的事情,终于传到了父亲梁尚文的耳朵里。

这天早上,梁尚文刚踏进镇文化馆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祈馆长叫住了。

哎呀,尚文呀尚文,恭喜恭喜啊!祈馆长乐不合口地说道。

恭喜?有什么好事吗?是不是上头下发文件,说要继续保留我们文化馆的事啊?梁尚文显然没意识到祈馆长真正的意思。

不是不是!是你们家的文龙得奖了咧!祈馆长已经高兴得眉笑眼开了。

文龙?他得奖了?什么奖?我怎么不知道啊?梁尚文开始不解起来。

怎么?你还不知道哪?文龙前几天参加浙江音乐广播电台的歌唱比赛,得了二等奖呢!这小子,还真有能耐,平时真是没看出来啊!祈馆长夸赞道。

什么?他去参加歌唱比赛了?梁尚文惊奇地问道。

怎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知道?祈馆长也惊讶了。

嗯,等我晚上下班后,回去问问他!梁尚文夹着黑色公文包,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这边的祈馆长,一个人纳闷着:他居然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自从得奖后,文龙的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着。他从小就是比较惧怕父亲的,虽然他也知道那只是一种表面的严厉罢了,人们不是也经常会说严父慈母嘛?可在文龙的心里,他对父亲的态度始终还是敬畏的。

他敏感地发现,由于自己的学习成绩一直没有姐姐优秀,于是和父亲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了。如今,眼看着就要参加中考了,他还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参加歌唱比赛,父亲对此会有怎样的反应,文龙真是不敢想下去了。

参加完歌唱比赛的那个周末,他跟母亲借口说去同学家,却是和莫昶去广播电台领奖了。两人合作得奖的奖品都只有一份,文龙和莫昶说了实话,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让莫昶带回家了,文龙只要了一张CD。他说,他想把自己得到的第一份奖品送给姐姐文心,他平时没少麻烦她。

文龙问莫昶有什么意见没有,莫昶立即表示同意了。当文龙无意中说到文心很喜欢莫昶上次弹奏的吉他歌曲时,莫昶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他要送给文心姐(或者就叫文心吧,莫昶大胆地想)一份珍贵的礼物。一想到这,莫昶就幸福地笑了起来。看着莫昶这样的暧昧表情,文龙实在是一头雾水。

艺术家!艺术家啊,就永远是这样的一副神情哈!文龙又有些理解似地想着。

晚上放学后,文龙踏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小龙,你回来啦?妈妈正在厨房里炒着菜。

哎,妈!今晚吃什么啊?文龙把书包放到沙发上,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水。问道。

你猜我今天买到什么了?妈妈停下手里的铲子,神秘地问。

买到什么啊?我猜不出来!文龙站到妈妈的身后,说。

今年最早的春笋上市了,抢的人多得不得了!我也抢到了一斤哪!妈妈得意地说。

抢?不就是春笋嘛?有什么好抢的啊!文龙不屑地说。

可是,你不是最爱吃春笋炒肉丝吗?妈妈提醒似地问道。

呃,那您是抢给我吃的啊?文龙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地问着。

是啊!你爸不也喜欢吃嘛!妈妈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

爸?哦,他回来了吗?文龙心虚地问道。

你说呢?他哪天不是天黑了才到家啊?妈妈似乎有点儿生气了。

嗯,爸爸最近好像很忙呢!文龙想,爸妈可能还不知道他参加歌唱比赛的事情,于是随口说了说。

他每天都这么忙的啊!不过,我觉得,他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问他他也不说。早出晚归的!今晚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吃饭呢?妈妈一边往盘子里装着菜,一边唠叨着。

谁不回来吃饭啊?大门外突然传来梁尚文的男中音。

爸回来了?!文龙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哟,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真难得哦!妈妈一边往饭桌上端着菜,一边嗔怪着说。

嗯——文龙也回来啦?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呢!梁尚文也把公文包放在了沙发上,招呼着文龙过去。

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啊?文龙想,暴风雨就要来了。

你是不是参加了前几天的一场歌唱比赛啊?爸爸平静地问道。

嗯——嗯——文龙吞吐着,不敢说话。

还得了二等奖?爸爸继续平静地问着。

您,您知道啦?文龙终于吐出了几个清晰的词语。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报名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啊?爸爸突然提高了嗓音,问道。

去,去年放寒假前报的名!我,我没敢告诉您!文龙紧张地回答着。

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啊?爸爸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令文龙深感不安。

因为,因为我怕如果我告诉您的话,您肯定不会让我参加的!文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爸爸面前,他连怎么撒谎都忘记了。

我为什么不会让你参加呢?爸爸竟然反问起文龙来。

因为,因为我今年要参加中考啊!而且,而且我的理科成绩没姐姐的好呢!文龙一提起自己的学习成绩,尤其是和姐姐相比的时候,总是那么地自卑。

学习成绩没你姐姐好,就不能去参加比赛了吗?爸爸的话竟然越来越奇怪起来,文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您,您的意思是——文龙抬起那张清秀的脸庞,睁大双眼,惊奇地问着。

我不反对你去参加任何比赛!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爸爸有些失望地说。

爸,您生气啦?我不是不想告诉您,我是担心您知道后,会不允许我参加啊!文龙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暴风雨过去啦!

你这孩子!也难怪,是我平时太疏忽你了!爸爸今天正式向你道歉!爸爸突然满眼深情地看着文龙。

爸!文龙抬起头,激动地望着爸爸。

吃饭了!吃饭了!你们父子俩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啊?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啊!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叫唤着梁尚文和文龙这一对父子。

文龙,走,咱们吃饭去!看你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梁尚文向文龙使了个眼色,带头走进了厨房。

嗯——文龙一边答应着,一边紧跟在梁尚文身后,就像小时候那样近地跟在他身后。

咦?这不是春笋吗?梁尚文夹起一块嫩白的春笋,惊喜地说。

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呢!妈妈嚼着嘴里的米饭,回答道。

文龙,你小时候最爱吃竹笋肉丝了!来,多吃点儿!爸爸突然夹了一大块竹笋肉丝,放进文龙的碗里。

尚文?妈妈对爸爸的举动很不解,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给孩子们夹过菜了。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呢吧?咱们的文龙啊,得了浙江音乐广播电台举办的歌唱比赛二等奖!高兴吧?爸爸得意地对妈妈说。

歌唱比赛二等奖?真的吗?妈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文龙。

嗯——文龙一边吃着嘴里的菜,一边答应着。

哎呀,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妈妈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欣喜地问着。

是啊!是应该庆祝一下!家里还有什么饮料吗?梁尚文几乎从来都不喝酒,所以家里也几乎从来不会存有酒之类的东西,一般只有孩子们爱喝的雪碧、香槟之类的饮料。

嗯,好像春节时还留有一瓶雪碧,我去找找看!妈妈说着,就起身找雪碧去了。

哎,小龙,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唱歌的啊?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最怕羞了,一看到陌生人就会躲起来哦!爸爸慈祥地看着文龙,好像正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爸,其实我早就学会唱歌了!只是您太忙,没有注意到罢了!文龙喝了一口平菇汤,说道。

哦,是这样的吗?爸爸愧疚地问道。

嗯——其实,这次比赛并不是我一个人参加的,是我和同学莫昶合作的呢!文龙告诉爸爸说。

两个人合作?是一起唱的吗?爸爸继续问着。

不,不是,我是负责唱的,而莫昶则是负责吉他伴奏!文龙向爸爸解释着。

哦,是这样啊!爸爸明白似地点了点头。

找到了!找到了!妈妈拿着一瓶未打开的雪碧,回到了饭桌旁。

文龙连忙站起身,到碗柜里拿出三只玻璃杯来。

爸爸接过妈妈手里的雪碧,轻轻地拧开了瓶盖,给三只玻璃杯各倒了半杯雪碧。

来,为我们的获奖歌手干杯!爸爸举起了杯子。

来,干杯!妈妈也举起了杯子。

谢谢爸妈!干杯!文龙也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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