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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残局

吉尔菲艾斯觉得头一仗打得真是漂亮!连五位提督也不得不俯首承认莱因哈特的战术构想的确大奏奇功,而且士气也大为提振!敌人必胜的态势被打破之后,想必现在一定手忙脚乱了吧!

「下面接着应该对左右两侧的哪一支舰队发动攻击呢?吉尔菲艾斯。」

「无论哪一边都可以绕到敌人的侧背,你的想法呢?」

「嗯……」

「在左方的第六舰队,兵力较薄弱!」

「不错!」金发的年轻指挥官,嘴角浮现会心的微笑。

「搞不好敌人会猜到我方的打法,这倒令人有点担心了……」

莱因哈特摇摇头。「不必多虑!就算让他们察觉了,也没有办法继续使用原先的分进合击法了,如果我是敌军指挥官,应该会打算尽早会合才是,因为,会合之后,就能在兵力上拥有比我军更大的优势了。所以,如果他们还没有采取行动会合,就表示敌军尚未洞察到我方的意图,那么对我们就很有利了。就从敌军第六舰队的右翼开始迂回攻击!从此地赶到那里大约需要几个小时?」

「不到四个小时!」

「好家伙!原来你已经计算过了!」

莱因哈特再度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小少年。但微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发觉有好几道视线向他飘射过来,对吉尔菲艾斯以外的人,莱因哈特是不轻易露出笑容的。

「替我把这项命令传达至全舰队,变更顺时针行进方向,继续推进,从敌军第六舰队的右侧背后开始攻击。」

「是!」

吉尔菲艾斯应道,同时欲言又止的望着金发的上司。莱因哈特回望着他。「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不!没什么意见。只是,现在时间还很充裕,我认为应该利用这点时间,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一下,您意下如何?……」

「啊!是了,我倒没有考虑到这个,多长时间好呢?」

「分班轮流休息,每班各一个半小时。」

莱因哈特于是下令士兵们交替休息各一个半小时,在休息时间内用餐及使用密舱睡眠。

同样经过了一场大战,与沉醉在胜利当中,可以从容安排官兵轮替休息的帝国军不同,第一分舰队作为同盟军第四舰队仅存的成建制单位,收拢溃军、救治伤员、统计伤亡等等责任全部压在了白发中年准将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不断从分舰队旗舰「亚加特拉姆」舰桥,化为电波传送至分舰队下属各分队当中。

「伤亡如何?」自建成出厂以来前所未有的沉重气氛,笼罩在「复活节九十九号」的舰桥上。

「……分队辖下驱逐舰,五十七艘战沉,六十八艘大破,一零二艘小破,舰艇战损率四成五四。」担任报丧使者这个不受欢迎角色的达克上尉,苍白着脸报出了第一驱逐舰分队的损失。「自第三中队长洛尔少校以下一五七六人战死,包括第四中队长史托德迈尔少校在内一零五二人重伤,二八七三人轻伤,人员伤亡率四成三七。」

「嘶……」将近半数的伤亡让听到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大家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没办法,运气不好顶在第一线,估计分舰队的伤亡大多都在我们这几支分队了……」吴遂中表情极为苦涩的望向左侧舷窗,那里是第一分舰队阵型的左翼,也是最靠近第四舰队主力──意即战场中央的位置。原本担任该处宙域防卫任务的那支装甲舰分队,此时还能保持完好的舰艇寥寥无几。「我们还算不错,看第三战斗舰分队的状态,战损率恐怕绝不低于八成吧……」

「报告!」轮值通讯兵的响亮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唏嘘。「分舰队指挥部传来命令……」

「交给我吧.。」金发依旧闪耀,但精神却失去往日活力的通讯官孔特里亚诺上尉,接过了通讯兵手中打印出来的命令电文。「指挥部命令各分队分头搜救其它分舰队的幸存者,驱逐舰跑比较快,我们和第二分队一起负责去搜索直属分舰队原本所在的宙域。」

「回复指挥部,第一驱逐舰分队遵令。」吴遂中向通讯官下达指示以后,转头看向后勤官。「根据刚刚的战损报告,我们应该还有两百多艘完好的驱逐舰吧?」

「是,长官。」

「那么,就照平日演习的模式,全部完好的舰艇重编为三个中队,第一和第二中队分别由原第二、第五中队长领导,跟随本舰,联合二分队前去进行搜救任务……」

「剩下的舰艇,由作战官韩恩少校指挥,守护受损舰艇,向分舰队本队靠近。」

「分队长,请允许下官一同前往!」女少校几乎把「不同意」三个字写在脸上,向吴遂中要求更改任务。

「可是分队部里面,官阶足够的只有我和妳了啊,既然我还要带搜救队,总要有人指挥留守部队吧?」吴遂中又摆出招牌的那副懒洋洋表情,努力的想要忽视欧秋雅的不满。「再说我不喜欢欠人情,为了确保妳能安全回去让我请客,请乖乖的留下吧。

「其实啊,就是看中妳的才能,才把你留下的啊,留守部队除了大半个中队的完整战力,还有一票伤兵、残舰,要顺利调度那些兵力,还要警戒可能残留的帝国军散兵,顺利运作到曼斯塔那小子过来接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是?」

「可是……长官平日那懒散样,让下官实在无法放心留守!」欧秋雅再次发挥铁面无私精神,开口就直指要害。

吴遂中脸色一窒,「呃……我看起来是那种紧要关头还漫不经心的人吗?」

「很像!」作战官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的长官欲哭无泪。

事到如今,吴遂中也不能不拿出点军人的志气出来,「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我就让你看看,我能当到中校分队长也不是混来的!」

欧秋雅脸色略略好转,「那么,下官拭目以待,请长官多加油了。」

可惜,这针锋相对的气氛随即被胖子接下来的发言破坏殆尽,「那要是我能够竭尽全力,尽可能的挽救战友,是不是请客可以改成五次就好?」

欧秋雅一脸的哭笑不得,「长官!你就不能少一点痞样?你是军人……」

此时,指挥台的通讯频道却突然发出请求通讯的信号,将欧秋雅的发言打断。吴遂中趁机向欧秋雅摆了摆手,将注意力转向了**屏幕。美丽的作战官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敬礼退下,去指导舰艇重编工作。

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一个有着亚麻色头发,水蓝色双眸,相貌英俊,但是头上扎了一圈绷带,还隐隐渗着血迹的青年军官。即使他的状态看来有些狼狈,但是其风采仍然丝毫不输第一分队的招牌型男卡特上尉。

当通讯系统接通的时候,吴遂中率先开口问候。「唷呵!还没死啊?老天真不长眼,怎么只在你头上开了瓢,没把你鼻子给撞扁了?」对方那挺拔的鼻梁,让塌鼻子的吴遂中自认识那人的第一天起,就抱持着无尽的怨念。

「哪里哪里!伤口是奋战在最前方的英雄的勋章,不像某个行动迟缓的死胖子,爬到火线的时候仗都打完了,自然可以毫发无伤。」屏幕对面的帅哥显然也不是省油灯,一出口就还以颜色。

「少啰唆!俺这叫完璧之身,哪个指挥官白痴到没事上火线带头冲锋?你挂了部下怎么办?这又不是上古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你哪是什么英雄,你根本是智缺、没神经!」

双方你来我往,频道中充斥着着低次元的对话,「我呸!完璧之身?你干脆穿套公主装去参选清纯美少女算了!还有你以为我真是白痴?我这次明明在火线后方指挥,哪知道一发飞弹半途变向,刚好造成防空炮火死角,又中标了!&@#*%****……」说到这一点,亚麻色头发的英俊男子忍不住开骂了。

话说费雪准将属下的第二驱逐舰分队,其分队长曼斯塔.伍兹中校的名气,某种程度上毫不逊色于他的长官。因为曼斯塔自功勋与年资达到水平,开始担任部队主官以来,其坐舰在战斗中负伤的频率颇高,但却大多数都不是在正面战斗中受创,往往是在指挥作战时被各种莫名奇妙原因的流弹击中,甚至被友军失控飞弹或炮座误击的意外也不只一次发生。因此在同盟军内部,广为流传着「第四舰队的流弹王」之名号,唯一不如费雪准将的,只不过是这个绰号除了第一分舰队内部以及拥有全部舰队舰艇维修数据的后方勤务本部以外,外界不清楚正主是谁而已。

「呀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流弹王啊!你的旗舰现在情况如何?」得知「流弹王」挂彩的原因果然是出自不负其名声的表现,吴遂中笑得险些从座位中翻到地上去。

曼斯塔撇了撇嘴,他也习惯了。「还好,就是侧舷挨了一发光子鱼雷近失弹,发动机因为震荡太猛烈有些受损,没办法全功率运转,当时我刚好从座位上站起来,结果这么一晃荡重心不稳,一头栽在指挥台上……」说到最后,曼斯塔还是脸色尴尬,声音越来越小。

「难道……不会你那条船就你一个人挂彩吧?」

「……」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这档子事可以笑三年了!」吴遂中再次发出了爆笑,不过即使这件事的确有爆笑的理由,他那缺乏笑意的眼神暗示着他不过是抱持苦中作乐的心态而已。

笑了将近一分钟之后,眼看着曼斯塔脸色越来越黑,都快滴出墨汁了,吴遂中总算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从地板上爬回座位,开口问道:「准将的命令你知道了吧?」

「啊,我就是来找你商量的,你的分队状况如何?」

「很糟,没有受损的仅剩不到三个中队,我打算带两个中队过去,剩下大半个中队就带着受损舰向分舰队本部靠拢。」吴遂中摇头叹息道。

「我这里好点,比较靠战场外缘,旗舰是遭殃了,可是总战损率大概三成,还能拼出三个半中队来。」曼斯塔考虑了一下,继续对吴遂中道:「不然这样吧,反正我的旗舰也小破了,我划三个中队给你带去搜救,刚好补成一个完整的分队。我这边剩下半个中队和受损舰,与你的留守部队合流,我负责带回本部去。」

「好!就这么办。」吴遂中表示赞同,「现在整编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就各自行动吧。我那里是一只小野猫带队,拜托你多照顾一下。」

「OK的啦!好好干,如果培特雷那混帐没死,帮我盖他布袋教训一顿!」显然战前高层的争执不止第一驱逐舰分队有八卦流传,幸存者都对战前不听忠言,临战又反应迟钝的惨败最高责任者满怀怒火。

吴遂中遗憾的摇摇头,「我看难,毕竟雷奥尼达斯已经确定战沉,看刚刚帝国军那种风暴般的突袭还有他的白痴应对,应该是来不及上救生舱。」

当吴遂中带着拼凑出来的一个分队向直属分舰队所在宙域飞奔而去时,第一分舰队的战损统计也出来了,总计战沉两百七十七艘舰艇,大破三百零三艘,小破四百五十五艘,战损率四成一二,

阵亡一万五千两百余人,轻重伤三万四千五百余人,伤亡率三成九六……

而在费雪准将指挥旗下舰艇忙着收拾第四舰队的残局时,同盟军第六舰队的命运却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老练的梅尔卡兹上将所指挥的帝国军,形成整齐的攻击队形,从同盟军第六舰队的右后方发动攻击。中子光束炮发射出灿烂的死亡闪光,打碎了同盟军后卫那些老舰艇的微弱磁场,射穿了舰体。

梅尔卡兹盯着荧光幕,看到光灿耀眼的火球在阴暗的虚空中乍现乍逝。四十多年来,此情此景,他已司空见惯了,但这时,他的心中却兴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在梅尔卡兹眼里,莱因哈特不再只是「金发的洋娃娃」而已了。

这一连串的得胜并非侥幸,而是由正确的洞察和判断,酝酿为大胆的假设所获取的正确结果,本来我军是被三面包围的,但他却能在敌军包夹过来前,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这一招实在高明。他想,自己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个策略的,就算想到了也不敢采用吧!而昔日至今的战友们亦然。只有不拘泥于旧规惯例的年轻人,才有可能做到。

或许,我辈老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帝国军势如破竹般地击溃同盟军,不论是炮战或格斗战都陆续取得上风。全军锐不可挡,稳稳地掌握了先发制人的有利点,同盟军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反击到底,可是,指挥官本身却慌了阵脚,因此,这一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全舰队!回转!」慕亚中将在舰桥中央的平台上,大减了一声。他终于下定决心了!在此之前,他只会任性地对部属们咆哮吼叫。

「阁下!回转的话,情势只会更乱!应该转向顺时针方向全速前进,到达敌军的背后!」

司令部幕僚拉普少校的提案彷佛撞到中将魁梧的身躯,弹了回来似的。

「还没到敌军背后,我方大半的士兵早就死光了!采取回转攻势!」

「但是……」

「住嘴!」慕亚中将全身颤栗不已地发出怒号,少校不再开口,他已经领悟到这位上司缺乏冷静的头脑,默默地退到一旁。拉普少校不禁想起了友人:「杨,要是你的话,此刻会怎样做呢?」

第六舰队旗舰佩卡蒙的巨大身躯开始回转,尾随后面的各艘舰艇也跟着回转。但是,在混战中反转并非易事,经验老道的梅尔卡兹,看准了机会,间不容发地乘虚而入。

帝国军所发射的光束炮如流星雨般狂扫而下,能源中和磁场因负荷过重纷纷破裂,同盟军的舰艇几乎被破坏殆尽。旧战场上的能源怒涛,再度在新战场上出现。慕亚中将和拉普少校同时感到似乎只有同盟军的舰艇孤独地在怒涛汹涌之中翻滚着。

「司令官!您看!」通讯兵指着其中一个屏幕说道。

只见光点群密密麻麻,帝国大军压逼而至,在这其中,可以接连看到敌军的舰影,舰桥内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佩卡蒙已身陷重围了!

「有发光信号传来!」通讯兵喃喃目语似的向上司报告。

「解读看看!」由于慕亚中将默不作声,拉普少校只好开口。他的声音也显得嘶哑低沉。

「解读……贵舰完全被包围,逃脱无门,赶快投降吧,我军将从宽处理……」

解读完毕之后,无数的视线和无尽的沉默,都落到慕亚中将的巨大身躯上。这一切只待司令官作决定了!

「投降……?」中将咕囔着,他的脸色蓦地大变。「不!我再无能,也绝不能做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二十秒后,白色闪光将他们重重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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