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侯府是晋朝寥寥无几的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一,祖上很是显赫,如今渐渐没落,只靠韩云浈母妃独自支撑着侯门不多的荣耀。
侯府不复当年鼎盛,日渐清净,尤其是韩云浈所住的华羿阁更是幽静。
隐儿听说韩云浈带回来的是太子,十分惊讶,但很快就收起担忧、若无其事地下去端了茶点上来。
韩云浈遣退左右,与韩云洌密谈了许久,直到隐儿提醒午膳时间已到这才作罢。
“皇兄就留下一起用午膳如何?”韩云浈一边带着他往大堂去一边说。
“那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刚坐下,一名医女便端了一盅热汤上来。
韩云洌一惊,这医女样貌长得和鄢轻尘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比她更多了些淡然的气质。
“臣弟每天都得喝上一盅药膳,虽然乏味,但要比喝那些苦药舒服多了,皇兄别见怪!”韩云浈道。
“啊,不会!”韩云洌回过神,斜眼瞧着那医女收了托盘退到一边。
“这是臣弟身边的一个医女,”韩云浈道,“跟着我有几年了,叫宁姮。药膳做的尤为不错!宁姮,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那医女一听,赶紧上前一跪:“奴婢宁姮,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清清软软的,一点儿也不像鄢轻尘。
“起来吧!”
“谢殿下!”宁姮起身,站到一旁,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韩云洌在建安侯府用了午膳便回了府。
傍晚景安从鄢轻尘院子回来,带来了两只药囊。
“鄢姑娘说时间紧可能有些粗糙,请殿下将就着!”景安说,“若是太后觉得有用了,她再继续做!”
“昨日睡得那样晚,今天就赶了出来……”韩云洌心里有些愧疚不忍。
“对了,她每天还去鄢府吗?”韩云洌收起药囊,又问景安。
“每天都去的!只是昨夜大雨,今天天冷,去的迟回来又早。”
“你可知道鄢朝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要说这鄢大人,也实在是铁石心肠!我听灵儿说,鄢大人每天进宫当职,鄢姑娘是见不到的,就算偶尔去得早碰见了,鄢大人只当是个路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再怎么说鄢姑娘也是受害者,鄢大人可是她的亲爹啊……”景安说着说着忘了形,一打眼看见韩云洌正斜眼瞪他才住了嘴:“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你是该打!”韩云洌悠然往太师椅上一坐,“你有事瞒着孤吧?”
景安赶紧跪下了:“殿下,奴才哪有胆儿瞒着殿下什么事啊!”
“那孤问你,她每日做那些香囊做什么?孤看她身上也没佩戴,那些荷包都是做着玩儿的吗?”
景安吓得一身冷汗,就知道瞒不过太子,无奈只好挑挑拣拣地说了。
“其实都是灵儿出的点子,”看韩云洌脸色阴沉,景安毫不犹豫把灵儿出卖了,“鄢姑娘一看左右无事就……不过她毕竟每日都要去趟鄢府,所以做得不多,谈不上累……”
“孤昨日见她那里,连个炭盆都没有,你每日都去,怎么就不知道添补呢!”韩云洌心头五味杂陈。
“不是奴才大意……只是,鄢姑娘自从拿到了卖香囊的钱,便什么东西也不肯收奴才的了!吃穿用度,她俩……节省得很!奴才说不动鄢姑娘,就劝灵儿,可,就连灵儿也不听我的……奴才无法,只得每次都在货款上私自加一点,说是东西卖的好,老板赏的……鄢姑娘不知就里,信了才肯拿的!”
韩云洌长呼一口气:“以后香囊别卖了!”
“啊?”
“拿来交给孤……货款,照原来的给她!”韩云洌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头,“孤可真是拿她无法了……”
“公子与太子说了那事?”韩云洌一走,隐儿就急急问韩云浈。
韩云浈摇摇头:“我现在只能确定太子与厉王的确道义不同……但他到底要不要对付厉王一党,我实在是琢磨不透!”
“皇上专宠李贵妃多年,又有厉王这个皇子,说李氏一族于皇储之位没有肖想谁也不信!难道,太子他就不担忧吗?”
“先前听说太子与厉王对滨州一事的争执,我也以为是党争开始……可今日……我总觉得太子要么是不想斗,甘为俎上鱼肉,要么就是太自信,根本不把李氏一族放在眼里!”
“可不管是哪个原因,对我们都无利!”
“不急!”韩云浈皱眉,“如今韩云洸封王,圈地拥兵、朋党营私必不会少,要是太子一直无所作为,那也真不值得我们指望什么了!”今年的天格外干冷,却直到十一月才下起第一场雪,鹅毛大的雪花飘了两天才堪堪停住。
十一月中旬是韩云浈的生辰,韩云浈少有在京都过生日,加上隋王与厉王赈灾回京,滨州得以纾难,皇帝特意下旨要大办。
眼看就到年下了,鄢轻尘总这么撇在外头始终不像样子。鄢陆之不知怎么想的,每当林氏提起话茬儿他就装聋作哑,林氏无法,只好自己跟鄢朝旁敲侧击了几回,但都得不到正经回复。
“没话说就是好话!”林氏一拍手,“这是松口了,不然还不可劲儿骂我!”
林氏敲定了鄢朝的心思,心里就有了大概。
这天早上雪还没化完,鄢轻尘照例又来了。林音瞧见了,赶紧把她扯到了廊下:“你这孩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鄢轻尘已多少天没与家人正经说过一句话,林音这一扯她还以为是鄢朝松口原谅她了,激动不已。
“这么冷的天……”林音叹气,“要是……咳,你呀,真是一世的冤家!”
“嫂子……”鄢轻尘攥着她的手,“父亲呢?”
“公爹自然当差去了!如今年下,宫里可忙得很,他与你哥哥,天天见不到人影!”
“那,父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我欠你的,我来办就是了!”
鄢轻尘闻言,欣喜若狂:“真的?”
“你呀,这几日这样冷就别来了!你看看你,穿得这样单薄,我还道你客居东宫至少不愁吃喝,你……罢了,总归你来了公爹也看不到,你先稳着,如今到了年下,再怎样他也不能不许你回来过年不是?我再跟他磨磨,他一松口,我立时去接你回来!”
“多谢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