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临界北疆,天气恶劣时有天灾,是晋朝的荒乱重地。几乎每年入冬,都要请朝廷开仓赈济,每年这差事,都是交由内阁大臣或者某位侯爵主办。而今年韩云洸刚封了王,李贵妃下了死命令非要他挣得这个差事不可,韩云洸便跑到宣德殿指天划地一番豪气干云,但他毕竟没有经验,皇帝与内阁一时商议不下,又赶紧召了韩云洌过来。
“三弟初封王,感念父皇恩德,自然也是想帮父皇分忧,心意拳拳,情理之中!”韩云洌道,“只是赈灾不是小事,三弟年纪轻轻,没有经验,只怕会有不周道的地方!”
“父皇!”韩云洸一听韩云洌的话,赶紧上禀,“父皇若是担心儿臣轻浮,派些老练的大臣跟着儿臣就是!户部尚书也曾主理过赈灾事宜,不若就命尚书大人与儿臣同去如何!”
韩云洌嗤笑。户部尚书可就是韩云洸的亲舅舅啊,一邱之貉狼狈为奸,这赈灾款可就真成了李家人的盘中餐了!
皇帝一听韩云洸的话脸色也不豫了,任人唯亲勾结朋党,在哪个上位者面前都是大忌!有些善于察言观色的,立马就上前反对了,一时殿中吵得不可开交。
“厉王殿下初出茅庐,摩拳擦掌,自然心中是有一番伟略的。”丞相于议出面调和,“只是殿下的确年幼,滨州苦寒,殿下身份尊贵,实在不宜亲涉险境!”
“为父皇分忧岂能言苦……”韩云洸急急反驳却被皇帝打断了。
“云洸已封王,的确不算年幼!当年朕十七岁就已随前煌军上战场,你也该出去好好历练才是!”皇帝幽幽道,“只是,你的确资历不足,若要前去,也该找个老人儿带着才行!”
韩云洸闻听目的达到已是欣喜若狂,刚想上谏李家却被韩云洌打断。
“父皇!”韩云洌撩起衣袂一跪,“儿臣请旨前往!”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反对,无外乎“太子乃皇储,不可轻出”、“已经有一个皇子前往,不能再出一个”之类,韩云洸也是吓得一身冷汗,生怕皇帝准了韩云洌所请。
众人推举了几个,皇帝都不满意,僵持不下之际,外头宫人来报,隋王爷来了。
隋王见了礼之后就告诉皇上,为滨州赈灾押粮的军队已编排好,随时候命。
皇帝不禁头疼,军队备好,可这领头人却还没找到!
韩云洌却突然问到:“皇叔的啸林军曾往北疆救过灾吧?”
“自然!”隋王郎声道,“北疆樊城,有一年大雪吞山,青黄不接颗粒无收,雪崩埋了多少人家,臣奉皇命赈灾救人,一直忙到第二年开春啊!”
于议接着说:“开春之后,王爷亲自下地帮百姓耕种,直到禾苗出芽才肯回京,深得百姓赞誉啊!”
此话一出,落叶知秋的臣员已知太子用意,纷纷向皇上举荐隋王。
出了宫,隋王才反应过来,开始抱怨韩云洌:“你怎么也不事先与我说一声,刚才我可真是懵了!”
“事出得急,我也没想到云洸会抢这份差事!我无法才会请命同他前往,我知道父皇必不会同意,只想拖延时间而已……亏你来得及时,否则一时之间,我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隋王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担心!放心,皇上已明确说了,只叫他跟在我身后多看少做,那我就有名头不叫他碰一点实质!”
“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只是皇叔一定要多费心才行!”
“放心吧,凡事有我!”
窗外大风呼啸,屋里鄢轻尘披着厚厚的披风依旧冻的手脚发麻。
“小姐!”灵儿灌了个汤婆子给了她,“小姐抱着吧,我看小姐手都冻僵了吧?写字都不利索了!”
鄢轻尘正翻着医书记档,每记下一个药材就得连连呵手。
“没事!”鄢轻尘抱着汤婆子,拢了拢披风,“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快去睡吧!”
“我身体好,又做着事,不觉得!”时辰还早,灵儿并不想去睡觉。
灵儿伸着脖子望了一会儿,问到:“小姐,这是……给太后找的方子吗?”
鄢轻尘一愣,点了点头。
灵儿咬着嘴唇,斟酌了半天才问到:“小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
“嗯……就是,对太子……”
鄢轻尘放下了书:“是谁让你问的?”
“啊?”灵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小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没谁!哎呀,我知道你怀疑景安,不是他!他是想打听来着,都被我骂了回去!”
鄢轻尘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灵儿,其实我早知他是太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顶多只能当他一个侍妾而已!没遇到他之前我心高气傲,想着与我未来的夫君,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得丝毫不忠,这就是我的原则了!可知道他身份之后我居然有一份私心,就是……若他是真心待我,就算做个侍妾我也认了!那时我才知道,若真是动了心,是什么原则都可以不要的!”
她嗤笑了一声:“时也命也!他娶的偏偏是君蘩……你说我如何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要与你同侍一夫?你知道吗,每次我面对着君蘩,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卑劣可耻!她对我这样好,我却……不过这些都是空话!”她自嘲着摇了摇头,“现实是,我帮不了他!丞相之女和太医之女,换你你选谁?我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与他并肩站在人前……他可以有无数个侍妾丫头,但正妻却只能有一个……更何况现在的我……永远都失去了现在他身后的资格了!”
灵儿听得红了眼眶,外面忽然滴滴答答,似是下起了雨了。
“好像下雨了……”灵儿借势站起了身,揉了揉眼睛,“我去看看可要收拾什么!”
鄢轻尘看着灵儿开门出去,放下汤婆子又拿起了医书。
灵儿没踏出门槛眼泪就忍不住了,却捂着嘴不敢哭。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打开门便是寒气扑面袭来。她一抬头忽地吓了一跳,廊下立着一个身影,却是不知何时就过来的韩云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