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尼太子的伤势彻底痊愈,天气已经进入深秋,已是五谷丰收之时。
玛依莎时常和他开玩笑说:“你这次受伤,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奎尼觉得玛依莎的话很有道理,匈奴大军来犯,刚刚开始春播,而自己的箭伤完全恢复,却已经是胡杨金黄,北雁南归,虽说一辈子有些长,但也确实已有半年的时间了。
奎尼觉得,玛依莎所说的“一辈子”,并不是指时间上的,而是指内心感受,因为玛依莎还曾说过:“人的一生,不过在呼吸之间,呼吸在,人便在,呼吸不在,人便不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伤势最重的时候,大概是连呼吸也几乎没有了,后来随着生命体征的恢复,呼吸又恢复了正常,这不是一生,又是什么呢?
其实,玛依莎所说的“生命在呼吸之间”,来自于佛经里面的一个故事:有一天,佛陀与弟子一同出游,感念生命的无常多变,唯恐弟子们迷昧不知,便出了一个题目:“你们看人的生命在什么之间?”
“在数日之间”,有一位弟子回答说。
“你尚未了解。”
“在一顿饭之间”,又有一位弟子说。
“你也尚未了解。”
最后,有一位弟子说:“人的生命在呼吸之间。”
佛陀点头:“嗯,不错!你得道了。”
玛依莎的年纪并不大,她能对奎尼太子说出这样的话,也并非是她对佛教的经典深入多少,但确实是她真实的内心感受。试想,她本身就是一个从死亡中走出来的生命,在匈楼两国交战之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经历了奎尼太子命悬一线的危机,自然对生死的领悟会更深刻一些。
再有,其实玛依莎来到楼兰以后,并不知道“生命在呼吸之间”这个典故,这是来自于胡杨的记忆。她不确定,奎尼太子生活的那个年代,是否已经在流传这个典故,所以她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只是表达当时的感受罢了。
在奎尼受伤之前,玛依莎在内心当中,始终把他当作一个伙伴,直到奎尼身受重伤,她才真正如一个女子一般,对他升起了依恋之情。玛依莎自己也是很矛盾的,她觉得自己一直游走在胡杨和玛依莎之间,有时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又是假。这两个人的反差也实在巨大,实在没有相似之处,弄得玛依莎也无所适从。
奎尼受伤这半年以来,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曾练习过太极拳,为了帮助奎尼早康复,玛依莎教了他一套简易太极拳。她个人觉得,太极拳是一种健身养心,最适合伤后康复的好方法。在舒缓的沉肩云手之间,全身都在做着有氧运动,在有序的一呼一吸当中,实现了动静结合,在不知不觉的慢慢积累中,恢复了体力,更使心境愈加平和。
奎尼太子也问过她,这是什么拳术,即让人觉得不是太累,又有非常好的健身效果。玛依莎知道,当时的年代,距离太极拳的出现,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根本无法对他实话实说。想到当时应该已经有了初步的《周易》思想,所以她说这套拳术叫做《周易心术》,基本原理来源自于周易的阴阳五行理论。虽然自己对《周易》的理论也不是非常了解,但自然当中有天地,人体有阴阳,天有灿灿星河,地有千流百川,人有周身血液,万千毛孔,这应当是太极和周易相通的理念吧。
当奎尼太子的体力有所增加以后,玛依莎又做了一副以木为框架,以牛皮代替网丝的“羽毛球拍”,又用雉鸡翎和皮胶做成羽毛球,时常陪他训练。
太极拳和羽毛球,这些训练方法都是古代人从未见过的,奎尼觉得特别新奇,又很有趣,练习起来兴趣渐浓,身体恢复得很快。自己与玛依莎的感情与日俱增,更加信任与依赖。
另外,因为楼兰国是一个佛教兴盛的国度,国王和王后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奎尼太子也深受影响。玛依莎原来不过只是一个读过佛经的一般读者,但由于这一次始料未及的变故,令她更加相信因果轮回,对佛教经典也升起了极大的信心。所以在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俩人可供交流的话题也因此多了起来。
在与奎尼太子的朝夕相处当中,玛依莎也对他的生活习惯、言谈举止更加了解,对他的爱恋更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玛依莎了,也更像一个身处热恋之中,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少女。
这一年的春节似乎来得特别的快,也特别的喜庆。年三十儿一大早,楼兰王宫中已是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头一天晚上,国王身边的近身侍卫来到太子府,说明天国王有重要事项要宣布,提醒太子一定要参加,并且要他带上玛依莎,一同前往。
参加早朝的人很多,就连汉朝和匈奴的使节也应邀参加。待到大臣们全部到齐,随着侍卫“国王驾到”的喊声,楼兰王满面喜气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各位大臣,去岁是自我登基以来最难忘的一年,也是我们楼兰国丰收的一年,更是令人振奋无比的一年。经过这一年,证明我们楼兰国上下一心,不可侵犯。但是岁月催人老啊,这一个新年的到来,本王已经年满六旬,令人高兴的是,奎尼太子有勇有谋,已经足可以担当治国重任。他是本王唯一的儿子,也是楼兰国唯一的继位者,本王决定,年后传楼兰王位于奎尼太子,择吉日登基,哈哈哈!”
楼兰王的话音一落,大臣们纷纷跪倒,“我王英明,恭贺太子殿下!”
“哈哈哈”,楼兰王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太子贴身侍卫巴图尔,对太子忠心耿耿,作战勇猛,护国有功,特封为护国将军!”
巴图尔急忙出列谢恩,“谢陛下隆恩,巴图尔愿终生追随太子,永保楼兰。”
楼兰王说声将军请起,又说道:“侍女玛依莎上殿!”
玛依莎来到大殿中间,跪倒礼拜,“国王陛下千岁千千岁!”
国王说道:“侍女玛依莎,忠于王室,忠于楼兰,足智多谋,有胆有识,贤德良善,惠心如兰,特封为阿依(月亮)公主。待太子登基后,择吉日与太子完婚!”
玛依莎的出现,引起了一个人的兴趣,他就是汉朝使节刘朗。出现在朝堂中的这个女子,搭眼一看就是个汉家女子,她容貌秀美,仪态端庄。但她身在楼兰,能以一个汉家女的身份,被晋封为楼兰公主,日后不久,还会成为楼兰王妃,看来她对楼兰国一定有着特别的贡献。她远在楼兰,自己是自汉朝支援楼兰国击退匈奴大军以后,才进驻楼兰城的,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好像有些眼熟呢?
大臣们齐声说道:“恭贺阿依公主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玛依莎红着脸谢恩离殿,奎尼太子笑得满脸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