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开学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和路野没有任何的联系之类的。他没有给我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的问候,只是手机会有提示,银行卡里又多了一笔钱。
我和你之间,是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的联系了呢。
我忘记了,路野把我从一家小酒馆里救出,带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是让我重生的人对我没有了照顾,我的人生是不是要结束呢。
我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取了一百块,就打了个凭条,然后在原来的数字后面加上一百块,收在钱包里。
这是他的血汗钱。
我又不是他的谁和谁。
我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地花不属于自己的钱。
我站在银行里好一会,吹着空调,握住钱包,什么也不想。
外头天热,屋里凉快。
我的大学虽然比不上什么名牌“211”和“985”,但想要在这么大的一块地上找到一个人还是需要很多气力的。当然这是针对陌生人来说的,路野不是我大学里的陌生人,我都忘记了,他的大学时光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因而,他在饭堂的洗碗房,见到我也不是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事,倒是我拿着未洗净还浸着洗洁精白色液体的瓷碗呆望着他的居高临下就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他站在门口,闪身给身后忙碌的工作人员让步,有几次被急忙的人撞到还是固执的不肯离开,我偶尔就那么的瞄上他几眼,又不敢看太久,只是埋头洗碗。
这是我在认识他之前就会有的生活,在认识他之后继续这样的生活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为什么会觉得心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亏欠了他呢?
真是服了。
我得承认,我有点佩服自己的莫名其妙了。
我们默立着,谁都没有开口。
水果味洗洁**体还残留在指尖里,风动一动,似乎还能够闻得到水果飘香,这样的对视和这样的味道流淌在我和他之间很奇怪,于是我把手悄悄地背到了身后。
“钱不够?”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盘问。
猜到了,没有意外的问题,可还是变成了一根刺,扎在我的手心里,疼痛留在了心底。
许久,他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又过了许久,他有些怒了,依然不动声色的重复刚才的那个问题:“钱是不是不够?”
“够。”
“那为什么在干这些事情?”
“不为什么。”
“洋小听,为什么你这么任性?”
“我哪里任性了?”
“为什么给自己找这么多的活?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让别人跟着你担心?”
“不花你的钱就是任性了吗?”
他语塞了。
静默再次横在我们之间。
最后还是他屈服了,我的过分行为占了上风。
“周末回来一趟。”
“我在家里等你。”
路野回去的那晚,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提醒我银行卡里又多了一笔我这一年都花不掉的钱。
我删除了短信,衣衫不整地就飞冲到楼下,奔向银行,前头排了几个取钱的才轮到我,打了一张凭条,那是我欠他所有的钱。回去的时候,我紧抓着,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了。
我会哭,也许是我被这样的一个事实打败了:我和他之间除了钱再没有其他可以维系的了。
我打算把凭条还给他,因为他的钱我不能够花。
回去,门是锁着的。
他不在家。
东西放下,进卧室躺了一下。坐不了车,闻不了汽油熏人的味道,头晕沉得厉害,想是休息一会就可以的。倒是醒来时候,窗外已经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到。
门开,是他在房门口的守候。
他说,洋小听,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许高不知怎么了,特别有闲情逸致的给我买了一束花,还是最便宜的康乃馨。
我拿着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是送给妈妈的花,也就是母亲节才会需要出现的礼物,他竟然买来送给我。
他知道原委后,故作认真的说:“花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问他:“那许高,你送康乃馨给你伟大的母亲了吗?她应该是多么好的母亲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你。”
许高说:“如果你嫌弃这花送的不是时候,就不要收下。我拿去丢掉。”
“那岂不是便宜了捡垃圾的阿姨。”
“我可没有那么大方。”
我还是收下了母亲节的礼物。
许高忽然抚摸我的头发,眼睛里有莫名的湿润,“洋小听,我和你一样。”
我没有追问那所谓的一样指的是什么,因为我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也是唯一会对我好的人了。
“许高,谢谢你。”
没有因为我的莽撞而心生芥蒂,而是一再的包容我。
只是,我和他都没有察觉的是,这样的包容会让我心里有着期待,而这样的期待会伤害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在这以前就觉得大学是一座监狱,和许高见过面后,感觉走到哪里都是晴天里的阳光明媚。小果照着比她的脸大几倍的镜子,对着我愁眉苦脸:“洋小听,谁给你蜂蜜吃,把你甜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拿蜜蜂蜇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坐在床上,捧着一本闲书,吊着双腿白了小果两眼,“还说我呢?谁惹着你了,看把你给难受的?”
“没什么好难受的。”小果拿了一张面膜贴在脸上,露着一双眼睛直转:“就是被没良心的人给拒绝了,正不爽。”
“你和谁告白了?”
“网上认识的。”
“你可真行,这么不靠谱的事你都做了。”
“那算什么。”
“小果,你应该找一个靠谱的,别去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怕你会吃亏的。”
“多谢你的关心。”
我和小果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另外的一位舍友回来了,什么都没说,趴在桌子上就嚎啕大哭。她是夏孟,外地人,和我们也算要好的,她虽安静,人倒也乐观开朗。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不吃不喝的,呆呆地坐着,或是躺着,不去上课。
我和小果觉得她怪可怜的,下课就跑回宿舍陪着她怕出事。一连几天她都是不死不活的,直到接到了通电话,她才慢慢的吃了起来,只是自那之后,她成天萎靡不振的,不怎么说话。
后来,我们成为最佳舍友,可能因为我们分享了彼此的秘密。
她说,她喜欢一个男生好几年,而那时听到他有女朋友的消息就崩溃了。
几年而已。
我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就是这样的刻骨铭心,在许多年以后,我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