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城市的记忆记录在亭台楼阁上,那些朱红色的柱子上,那些斜斜的亭角卷起,飞舞。
一个城市的记忆烙刻在心里的痛苦上,当你想要逃离,当你快要逃离时,那些自小到大从未挪动或是翻新的建筑,即使破落腐败些,感觉还是一样的。
这个城市的所有记忆都从薛姨开始。
每天清晨只有三个字的奇怪叫卖声“煎饼啰”,为什么说声音独特?
她每回都是鸭子嗓音的回荡在整条大街。
她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的人,要说哪里算不上很好,哪里算得上很好,无从说起,至少她在丢给我一个煎饼的时候还算是客气的。
薛姨除了会粗声粗气地讲话,回音在三条胡同外都可以听到,还喜欢说三道四,说说人家的长短,道道人家的出轨,不忘戳戳人家的伤疤。不惑之年,她的手如老树皮那样粗糙,皮肤缩了水,脸皱巴的条条皱纹的清晰可见,脸色泛黄得厉害,看着,她要比实际年龄大得许多。
卖报纸的工作是薛姨介绍给我的,我虽说尽心尽力在干,缺少不了挨骂,骂我的人是给我工作的报刊亭老板娘。
“你说你笨手笨脚的,连几张破纸都卖不出去。”
“人,愚笨就是,还不懂得圆滑。”
“也不学学人家的本事,闷葫芦能成什么气候。”
“要不是薛姨,我早就扔你出去,你还能在我面前晃悠。”
老板娘的辱骂,开始听着就委屈极了,我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就被老板娘狠狠地踹了一脚“你要是敢哭,我让你从明天开始没活做,没饭吃”。
我就把眼泪硬生生地流回去,把委屈都咬在下唇,继续尽心尽力。卖了有些时候的报纸,倒是摸着了一些门道,专挑穿着正装或是西装革履的人递上买卖,要不就是看着有文化的人,这有文化的人该怎么看得出来,我这个目不识丁,连报纸都读不懂,只会叫卖“晨报了,晨报了,今天的晨报有新内容”的无解,就是凭着阅人有数去感觉的。
今天的晨报比昨天的还难卖,当我抱着厚厚的一摞报纸有气无力地站在老板娘跟前时,老板娘吐槽,我的没出息“我看你长得还算细皮嫩肉的,不行,要不乞讨,要不去接客也好。”
老板娘的工作比较固定,不像商场里的传单时有时无,因此我明知这是火坑也要往下跳。
其实我们住的这个地方靠近电影城,老板娘的工作就是找群众演员,而我也算是了。
只不过我必须在不当演员的时候把报纸卖给那些演员或是片场的人。
而林姨也是群众演员。
刚才的卖报纸情节只不过我们的工作罢了。
我映着看着挺朦胧美好的月光,用搓衣板洗衣服,这些都是薛姨帮我接的活,让我有钱可赚的,本来是老板娘给她的活,帮剧组的人洗衣服,这些收入虽是不多,但可以买一个烧饼,一个馒头和一根老油条,填饱肚子足以。
我帮过三条胡同外——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那一条街干洗店老板的忙,才知道,薛姨给我的钱要多,知道了这一层,就更加小心翼翼的把薛姨的衣服洗干净了,晾干后,还会用从小仓库那边捡回来的书本学着干洗店师傅那样,把衣服压得四平八整的才送到薛姨手上。
我想过,即使有一天薛姨放弃了我,我都要放弃我自己的时候,我都不会放弃生活的希望。每回这样的想法都让我心里升起一丝光亮,想着明天的阳光依然灿烂。
我把挣到的几十块钱拿来数了数,除去一天的饭钱,剩下的都存进一个小猪铁罐里,那也是在小仓库里寻到的,绿色的,漆皮都掉了,黑色的铁暴露在空气中不好看,就和薛姨借来一些贴窗户用的红纸包住,痴心妄想财源滚滚,说是借,也就是多洗几件衣服来偿还罢了。生活如同一页页的白纸,昨天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今天要在上面写些什么,明天能在上面写些什么,都由自己的选择决定。有一天,当生活的白纸一页又一页的翻过,那些记录的日志一页又一页的写过,生活的态度。我想知道,在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干了些什么不同。这些白纸还是从小仓库里搜出来的,因为是零零星星的一张张,就用这些把它们缝到一起,因为认字少,我多数是画符号,比如钱,写的麻烦就画铜板的样子,比如心情差,就画个太阳流泪的样子,比如心情好,就画个大太阳,还有些稀奇古怪的难解符号,只有我自己能够读懂,这也算是我自己发明的世界语种吧。
又是多雨的季节。
又是下雨的时候。
我提起锅碗瓢盆去接天上下的屋顶漏下的雨水,叮当的碰撞声响起,就像是在敲打着我的神经,让我的心弦悸动奏响加油的进行曲。
我一直都在想,努力。
我早就想过卖报纸,帮人家洗衣服或像做些零活都不是长久之计。报刊亭老板娘态度恶劣,眼里容不下我这粒沙子,赶我出门是迟早的事,对于这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尝试过批发笔记本之类的东西,火柴,火机和香烟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叫卖,可当我背着匣子准备大显身手时,被尖锐的枪声震碎了耳膜,然后,一辆轿车飞驰从一个人身上像压石子一样碾过,香烟,火机,火柴散落在马路中央,都染上了红色。那天,我夺命地跑回家,一路狂奔,惊魂未定,整夜都不敢合眼一直到天亮。后来,薛姨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几经盘问,我才道出事实。薛姨悄声告诉,那个男孩子参加了革命党,替地下组织传递情报,这才遭到了毒手的。我不懂什么是地下组织,更不明白香烟火柴还能传递什么情报,我只知道,那个男孩死相悲惨,都是因为要卖我要去卖的东西。事实证明,那不过有剧组来这边取景,演的一场戏,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我心有余悸。事实还证明,我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部剧里看到了我自己傻冒的身影。这条财路断了,绞尽脑汁的闭门思过,还是没有头绪。我是个没有什么向往的人,可能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人的心思也就少花了,即使如此,我对生活的向往还是会有的。电视里大老爷的高高在上和千金小姐的无忧无虑,谁都会艳羡;绫罗绸缎,鲍鱼鲹翅,满汉全席,谁会不稀罕。尤其是有名的西餐厅,进进出出的都是名门望族,官老爷们,洋人们,我想象自己曾经驻足,望眼欲穿只为一饱眼福。
街头那家西餐厅里面的食材是从外国进口的,糕点都是由高级厨师制作的美味可口,薛姨向往的眼神,我也就有了向往。这可是搁在我心底的一个梦,一辈子恐怕都只能是做过的梦。
四季轮回,春夏秋冬。
梦,有些沉淀。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电影城看到。
对于那些有钱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只不过,我觉得那些没有被吃过的蛋糕就这样子被丢掉了,心里觉得可惜。
我继续卖我的报纸,一如既往挨老板娘臭骂。
“你说,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有脸杵在我这里。”
“你知道,我每一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自己,我那个死丫头上吊死了没有。”
“我,拜托你别来了,好吗?”“我,不要再硬撑了,夜总会那里需要你”。
夜总会那里,谁会需要我。
我顶着烈日炎炎,汗水淋漓地呐喊。
即使是在所谓的剧情里,我被这样的辱骂,也还是掉了眼泪,谁让我需要钱吃饱喝足。
生活最难过不过如此,尽管总是相信自己会有美好的人生,我还是遇到了麻烦。
话要从今天早上说起,在附近卖报纸生意还是不错的,可怜天说变就变,瓢泼大雨淋了一身不说,报纸也湿了不少,铁定是卖不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街边的偏僻角落里避雨,按在平时,早就冒雨回家,可手头的工作没完,抱着这么多的工作,也跑不远。思索着就等雨停再走也不迟,不定还可以多卖出几份报纸,不赔钱。七月的天,随便走走都是汗。我流了几个钟头的汗加上雨水掺合,浑身粘粘的,极不舒服,这会儿的汗味愈发的浓重。我不停地擦着脸颊两侧的水滴,头发淋湿的缘故,怎么都擦不完又要不停地忙活,无意间,手里无辜的报纸又湿了几张。
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的,我心里焦躁不安,这交差的时候快到了,却被堵在雨的另外一边,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也是我命运的另外一边。眼神四处飘忽不定,一门心思想着雨停,街上的稀少人群,零落的几把伞花在雨里撑起,巨大的雨帘让伞花隐没,心绪迷离起来只为自己迷茫的未来,没有一个人会给我答案。
可是,有些事还是可以逃过的。迎面三个朝我飞来的身影在我拔腿就跑的间隙还是把我堵住,我还是没能逃过这些事。
“跑什么跑啊,你没看到陆铭大哥吗?你成心的,是吗?”戴着布帽,穿着土色粗衣大褂的小武拎着我的肩领不客气的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不知好歹的姑娘家竟然敢对我们大哥视而不见,找死,是不是?”说着就要揍我,拳头就要落到我身上。
“够了。”
陆铭扯掉小武落在我肩上的手,对小武嘱咐道:“小武,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和小听说。”
小武不情愿的松了手,走前还对我做了个拳头的姿势,叫我小心。
“为什么要躲我?”
小武前脚刚走,迎来的就是陆铭的炮轰,“小听,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在一起了吗?我不是说不许你出来做这些事了吗?”陆铭气愤地抢过我手里的报纸一把丢到雨里,漫天飞舞的报纸飘落在天空中一张张的被淋湿,我眼睛红红地瞪着气呼呼的陆铭,二话不说就冲到雨里捡起湿的没个样子的报纸,胡乱地抓一通,却没有一张是完整的。不哭的我倒是哭了,流着眼泪不说一句的伤悲,一如所有的依靠消失了。
陆铭不知所措地看着在雨里哭泣的我,那个无论遇到多么大的耻辱都不会喊疼的我,为了几张破报纸竟然掉了眼泪。
他也不管不顾了,淋着雨拽着我的手在大雨里走着,他要我知道,无论遇到多么大的风风雨雨,他都要跟我同舟共济。我继续掉我的眼泪,因为下着雨,没人会知道那是眼泪;因为下着雨,自己不会误以为那是难过。掌心里的温度是凉的,可紧握的双手让心的温度瞬间升高,就不会是冰冷。
他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或许他想他自己只是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家境不富裕,可这足够给我无忧的生活,不用住在破旧的房子里,不用为三餐烦忧,不用那么辛苦的到处找活干。他有这样的心思,那,我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回头看了看还在掉眼泪的我,愧疚感油然而生,就停住脚步把我搂在怀里,给我温暖,我的不拒绝,让他的保护感陡升,这是不是另外一种允诺?
陆铭从家里拿了很多杂货给我,叫薛姨捎去,他知道我的脾气,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托薛姨帮忙。
知道陆铭一直以来都在暗中帮助我,虽然薛姨不肯多说,多半是他嘱托的,我就不好难为薛姨的好意都收下。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陆铭的照顾,那回我说的愿意在一起是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意思,不想他误会了,怕说了不喜欢,就不可以当朋友了,因为陆铭是我唯一的朋友,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半个亲人了。
我抱着陆铭送给的新衣服,脸贴着新衣布料特有的香味,还是可以接受的味道,只不是爱情的味道。
这是到目前为止我在那部后来我都不知道的电视剧里担任的角色,那些情节都是假的,我说的是和我的生活对比的。
只有这些天蹭了几盒饭是真的,赚的几百块钱也是真的。
十四岁的我爱上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男生,他可不止十四岁,刚毅的脸上有些胡渣,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岁月洗礼的成熟,还有他的不苟言笑,话很少的那种,都让我悄悄的心动。
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那么热的天还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黑帽子,就连握着的手都是隔着黑色的皮胶手套,没有我手心里的温度,却心安。他说,小心;他问,你为什么不跑?我握着臂膀上的伤口,直勾勾地看着他性感的双唇一张一合,忘记了回答。
那天,我在面对老板娘的咄咄逼人,再次选择沉默是金的时候,老板娘提起开着滚烫茶水的茶壶泼了我,我躲了还是烫着了左臂,灼热的痛感让一向不喊疼的我咬紧牙关一点点的咬回去。而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报刊亭看到了这一幕的,于是他越过凶狠的老板娘送上他自己的关心,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也会有的疼惜,我就这样发疯似的爱上了那双眼睛。
只是路过的关心,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里是拍戏的场所,所有这一切的事情都是虚构的。
他的义愤填膺,倒让导演笑喷了。
这是我后来认识的许高。
就在那时,命运的两条线已经把我们这样不相干的人连接在了一起。
报纸的事并没有因为我把卖报应有的钱都赔给了老板娘就完事了,即使我只是忘记了在拍戏的时候不应该把所有的报纸都搭进大雨了,我说了什么都没用,相反的,道歉,说对不起,没用。老板娘当街辱骂我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自己,整个就是泼妇骂街。
“你这个小贱人,拿点钱就来忽悠我,要我说你就是故意的,今天我不替自己出这口气,我就还不信了。”
“这几天没打麻将,手痒痒的厉害,正好让我解放一下。”
“我一看到你那张狐媚笑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被老板娘扇了一巴掌,火辣的疼痛串烧了左脸,记在了我的心坎上。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都对着被围观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老板娘脸上的面子大抵实在是挂不住了,毕竟乡里街坊的以后还得见面,台面上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我那时候多么的希望,这也会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流那么多的眼泪了。
什么是仇恨,人可以为了什么事情而去拥有仇恨,而就算拥有了仇恨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我知道自己心里是记恨老板娘的,那些伤人的话不会消失,在心里发酵的久了,慢慢地拥有了香气,致命的香气。
镜子里的脸是有点美艳,丹凤眼,尖鼻翼,薄双唇,肤色均匀的刚好,母亲是会唱歌的戏子,在夜总会的舞台惊艳四座,在这里的一条街臭名远扬,叫,陪酒女。
我知道这个称呼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因为人们的鄙夷眼光,因为人们时不时的冷嘲热讽,都准确无误的验证了这一点。母亲不过是会唱几首歌曲,然后在舞台上光鲜亮丽而已,她有家庭,她有孩子,她有丈夫,和别的母亲什么差都没有,只是因为她是陪酒女。
“小听,妈妈会努力赚钱的,到时候就给你买漂亮的裙子,带你去西餐厅吃正宗的牛排。”
“小听,你爸爸不懂事,你不要记恨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爸爸。”
“小听,妈妈不会背叛这个家庭的,对于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妈妈,记着了没有?”
我记着妈妈说过的要一起去买漂亮的裙子,要去西餐厅吃正宗的牛排,不要记恨爸爸,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相信她,都一一记住了,也一直相信到现在。
可是,一直都在相信的人没有陪在身边,有很久了。
老板娘辞掉了我的工作,还低声地接着把大街上没有骂完的话骂完,不愿和这样的人去计较那么多,因为我不愿变成刻薄的女人。但是生活会和我计较,没了养自己的工作,没了生活的保障,就得挨饿,这次饥肠辘辘的我敲开了薛姨的家门。
薛姨看到闷闷不乐的我时,不用问就知道是遇到事情了。她给我炒了几个小菜,让我填饱肚子。我知道认识不认识我的人都在背后说,这孩子命苦,母亲进了监狱,因为杀了自己的老公,原因是老公怀疑在夜总会工作的妻子出轨,而出轨的对象是报刊亭老板娘的老公。所以老板娘的愤怒是可以想见的,我在报刊亭的日子不会好过的,没辙子的事,我没工作又不听劝就忍气吞声。
“我,赶明儿我去给你问问看,听说西餐厅缺洗碗工,包吃包住,就是没什么闲钱。”
“我不怕吃苦,只要有吃的,我不在乎钱的多少。”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吃饱肚子才是正道,“薛姨,您就再帮我一回吧,到时候我赚了钱都拿来孝敬您。薛姨,您就帮帮我吧,以后我有了能力给您养老。”
薛姨平日里对街坊邻里的是计较了点,但我孤苦无依的就和她一模一样,怎么着也会同病相怜。想她男人因病去世十来年,自己从花样年华到风华正茂再到不幸地守活寡,连唯一的孩子都溺水身亡,小小年纪地就离开了自己的身边,饱受丧夫之痛和丧子之痛,内心自然孤独,一听我要养老送终的话心里暖暖的,想是那些疼爱倒是没白费。于是,她拉着我的手,动容地说:“孩子,你说这番话,看得出你也是有心之人,算我慧眼识人,成想倒是给自己找了个依靠。你放心,找工作这事包在我身上。这些时候,你就先在我这将就,过些时候一有消息我打第一个告诉你。”
我感激地点头,只说了“谢谢”两个字就无以为报了。
无所事事地在家耗了几天,忧心忡忡的念着有工作的事,我的等待终究是没白费,薛姨把好消息带了回来,因为她的笑容告诉了我答案。
“小听,那边的老板同意了,我和他商量了好一会儿才争取到的。明天你就可以上班了,我思量着就给你做了几件新衣,你去了那里,学徒很多,就说家境不好才会去的,到底是年轻人,攀比之心皆有。我不想你被别人瞧不起,这些衣服质地不比有牌子的,手工呢,还是有的,都是阿姨亲手制作的。”薛姨把做好的衣服折好交到我手上,再三吩咐,“小听,以后我就是你的半个亲人了,在西餐厅那里受了委屈就和我说,我给你出头。”
“薛姨,我该怎么谢谢您呢?”我热泪盈眶地抚摸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母亲还在家的就常买来折价的料子,给我做新衣服,大概母亲就是赶着大城市时髦的,做的衣服颇有时尚之风,薛姨的关心之举叫我又有了爱的温暖。
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好好报答薛姨,我暗暗发誓。
薛姨被我的知恩图报打动,打心眼儿里欢喜,也许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不让我有负罪感就打圆场:“不用想那么多,你好好干,赚了钱就给我买西餐厅里最好吃的糕点。”
“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