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就在这底下,盘旋而设,里面珍藏的全都是千万年的书画,我在前面点上灯,各位紧随我后,边走边看吧!”
唐念良吹燃火折子,灯光次第亮起,随之可见一条三尺宽窄的石梯路延伸至幽暗的尽头。密室两侧的石墙上挂满了画卷,细细看去,却都大同小异,一弯浅浪,一滩海沙,一片绿屏。
“画上的是北海之滨么?怎么都一般景象?”
连明羽驻足一叹,唐念良笑出了声
“是啊,这些就是历次知休所绘之画,所现之景千万年来没多少变化,所以每一幅都差不多的,就是树矮点儿,又高点儿的不同吧~”
“那这密室里有多少这样的画儿?”
“嗯,这密室可以挂二百卷!”
“五十年一张,那这些是多少年的?”
“挂出来的是近一万年的,最底下还收卷了一万年前的呢,你想看吗,连公子?”
“什么!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都一个样,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连明羽一边摇着手一边催促
“唐少主,我们还是赶紧去看那副特别点的画儿吧。”
唐念良点头就直接领着众人走到最底下的一层,待点亮所有灯光,一间敞亮的圆形石室赫然眼帘,列满了书架,书架上摞满了画卷。
“念良,历来的画儿都藏放在这密室吗?”
“是啊。”
“那就不怕这些画被寒潮所蚀吗?”
吕忆卿跟着唐念良的步子张望着问。
“不会!因为筑造这密室的石块不是一般的石头,是吮水石!顾名思义,这吮水石不但坚硬,还可以吸水气,干燥阴潮,别说是大雨如林,就算是冬日寒雪,这里的画卷也不会褪了鲜活。”
“冬日寒雪?呵呵,你见过雪吗?”
唐念良回头一笑
“当然了,谁没见过雪啊!”
此言一出,众人诧异
“什么?你见过雪?你真的见过雪?”
唐念良一窘,像是被吓呆了,颤着声音说
“怎,怎么了?”
众人还是一副惊讶的神情,吕忆卿一舒面容
“没什么,念良,只是,我等从未见过雪。。。。。”
这下唐念良诧异了
“为何?这每年不都下雪的吗?从未偏差过!”
吕忆卿无奈的一笑
“不知道,北海之外早在两千年前就没有冬天了,老人们说那是长生之兆,可千年来,从未有人得愿长生!每一年深秋之后便又春至,年复一年,倒真的未曾有过偏差呢~雪为何物?只能从书画里一窥了。”
“哦?竟这般怪异?长生?人乃凡胎,又怎可媲比仙神?恐怕只是妄想。。。。。”
连明羽一听激动万分
“谁说不可长生啦,我无极门迟早会炼出不死之丹!”
唐念良瞪眼看他,虽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令他如此激动,但还是免不了尴尬,想着怎么缓解才好
“原来各位从未见过雪,真是可惜,下雪的时候漫天都是白蒙蒙的一片,雪花轻轻降落在手心便会融化成水,想着都好玩儿!要不等各位办完事儿,回天木城看雪吧!”
这话说得众人又羡慕又憧憬,木纯风目光柔暖,看向吕忆卿
“说来也是奇怪,为何唯独北海还有四季交替?难道北海不属天地之畴吗?不过若有机会~陪你们一赏雪月,当然是不舍错过的了!”
吕忆卿低头浅笑,桑挽月黯然转目,唐念良突然眼眉一闪
“吕姐姐,快来看,这就是那副画儿!”
众人快步走去,青灯辉下,三幅画卷竖挂墙上,睁目相看。吕忆卿一怔,心想
“果然,画中女子的轮廓和祖师的画像确有八分相似,”
又仔细再看,定睛一震
“一样的发簪么?难道,这真的是春秋祖师?!那,这个男子是谁?”
第一幅画中的他白衣娟娟,负手朝天,只见侧脸,却也看得出他无奈的神情,女子愁眉惨淡,蹲坐在海沙上呆呆发怔;第二幅中他紧紧拥住哭倒在怀的女子,女子似在绝望的轻语,她凌乱的发线遮住了他的容颜,不见他的面色,只是紧握的手透着几分不甘和难舍吧!第三幅中两人僵面如雪,步履蹒跚,背道相离。。。。。不知怎的,吕忆卿脑海中竟闪过一个人。
“真像。。。。。。哼,只是不可能阿!”
木纯风哀叹道
“是个凄婉的故事么?”
吕忆卿和桑挽月同时看向他,
“只可惜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对男女,也不知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听桑挽月一叹,连明羽接话一说
“虽然只有侧脸,不过一看就知是个大美人,就像桑师姐。。。。。”
桑挽月粉脸镶红,目光流离。
“如果当年的画师是我的话,我必定能将正面也画下来,把他们的故事也画下来~真是可惜。不过有时觉得,只看到侧面却还更美些!”
众人认同的点头,连明飞也指着画说
“你们不觉得这男子像极了凌掌门!”
众人一顿,又再细看,
“嗯,确和师傅有几分神似!”
木纯风刚叹完,唐念良却摇着头,像个阅历无数的老头子认真的说
“我倒觉得这画中女子特别像一个人。”
“谁?”
“吕姐姐!”
吕忆卿一惊,几人一齐看向她,又看看画儿,再看向他,一下子沉默了。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也似乎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
“对了,吕师妹,你看画里的女子是否是春秋祖师?”
连明飞像是故意探问,吕忆卿扭过头去,装作很认真的看着画
“一开始我也有些怀疑,但我反复斟酌此画,画中的女子并不是春秋祖师!”
“那就怪了,这两个是什么人呢?”
连明飞摸着下巴叹道,倒是勾起了众人遐想。
“这幅画被不同的人看了千年,也看不出个真相来,也许只有画里的两个人才知道吧,不过不管如何,”
唐念良说着又深深的望着那三幅画
“就算画中的两人最终也未能回头相守,但,他们的心里一定是记挂着彼此的!”
吕忆卿心里忽的一阵伤感
“春秋~祖师~”
“走吧,吕姐姐,时辰不早了,何况这密室多少还是阴冷。”
吕忆卿微微点头,
“也对,明日还要准备启开西门之事,各位早些回去休息也好。”
唐念良垫后灭灯,众人时不时回头望着那灯火辉尽的墙壁,心情莫名感伤。
“姐姐,你先上去等我,我锁好门就来。”
“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后哇。”
唐念良抿嘴憨笑,转身关上门,上了锁,
“走吧。”
吕忆卿突然回身一震
“什么声音?!”
“怎么了,姐姐?”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舍那幅画罢了!”
说罢,两人爬上通向房间的石梯。吕忆卿仍有些迟疑,不时回头看向密室铜门。
“是我听错了么?!”
堂厅里只剩下三个老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谈忆过去。
“良弟,宁儿,如今看你俩恩爱非常,大哥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大哥,若不是你当初的成全,我俩哪有今天!对了,大哥是何时成家的,成家后过得如意吧?”
唐工玉叹着气
“你们私奔之后,爹爹大发雷霆,一病不起,为了冲喜,爹爹便要我娶已逝的李管家的女儿雅儿为妻,李管家你可还记得?”
“哦,记得!原来你娶了雅儿姐姐~她人长得清秀,又能歌善舞,当年不知多少公子上门说亲,她都拒绝了,原来她是为了大哥?”
“哎~”
“大哥为何叹气?”
“良弟不知啊,我对雅儿一直只有兄妹之意,婚后也是相敬如宾,但,不知为何雅儿终日郁郁寡欢,生下念良的爹爹之后不久便去世了。。。。。”
“逝者已去,大哥切勿伤怀!”
老头劝慰到,为唐工玉斟满酒,看着滴淌的酒水,唐工玉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猛地一口喝下,又急咳了几声。
“工玉大哥,你慢些喝!”
老妪递过手帕,关切的问候,
“宁儿,想我恐是时日无多了。”
“大哥,我们都老了!谁又还有多少时日啊~”
老头苦笑着说,老妪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花
“工玉大哥,剩下的日子有我和工良陪着你,你不会寂寞的。”
唐工玉欣慰的眨着眼,三人热泪满眶,彼此握紧了手。
千花粉尽,冷月无声。正坐床前,月影悄移,一袭白衣映得面容苍苍了么?一动不动,地上有什么别致的景色让你望痴了么?为何紧闭双眸?为何紧握双拳?站到窗前去吧,也许明月能抹去些什么。。。。。。
“是他?熄了灯,却没睡下?”
吕忆卿驻足在他窗外的园子里,在树下疑虑万千却又踌躇不前。
“他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看着被月光捧在手心里的他的脸,心中不禁想起许多。。。。。。
“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赏看鸳鸯币?”
“他为什么对鸳鸯币和玲珑币的秘密不感兴趣?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为什么他三番两次的救我?”
吕忆卿拼命摇头,想要冷静下来,再看向他,背负的手举到胸前,低头凝目
“那颗珠子!”
忽然想起化作巨剑劈开雾障的那一刻,吕忆卿倒吸一口凉气,又见他握紧珠子,负手仰望,吕忆卿一顿一怔一震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像是想到什么,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树影一晃,两人一惊,目光错对。暮城雪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要问吗?”
吕忆卿迎着他的目光
“该问吗?”
深吸一口气,
“问吧!”
正欲抬步,
“咯吱!”
窗户却缓缓闭合。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背过身去,走向那黑漆漆的床
“等你知道了,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