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玉是有私心的,他原本是不打算告诉苏言关于他生身父母的一切,他想让他无忧无虑地在这青山绿水间,平淡快乐地度过他也许短暂的一生。轻叹了口气道:“你生身父母之所以抛下你,也正是因为你的魇阳之体质。”仿佛回忆起以往的事,温庭玉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冷厉的锋芒,一股强大无以伦比的气场从其身上释放而出。
苏言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为人温和的温先生,身上竟然释放出如此可怕的气势,强大气场压得他整个人骨头闷痛不已。
前者身体忽然晃忽了一下,似乎感到自己方才可能失态了,瞬间收敛回身上外放的气息,苏言身体方才得以一缓,刚才那股威压实在太可怕了,幸而不是针对他的,否则定然承受不住体内气血定会翻涌不定。
温庭玉用手掌拍了下苏言肩膀,传入一道温和之力,语气缓缓而道:“你拥有此魇阳体质可说是灵者修炼中的奇才,修炼速度堪称妖孽,战斗力甚至能称的上是同境界中无敌。”
同境界无敌,那不是泫古帝吗?苏言愕然。
“所以,这也同时会带给人一种威胁信息。天地间一旦出现拥有魇阳体质之人,就会令天地间很多人心中有所惧惮,自然没人会想让其茁壮成长,日渐强大起来。”
“温先生,可凭这理由太...”
“是啊,凭此理由自是太过私利牵强,但魇阳之体的玄秘远不止如此,这其中还有两个原因,一是魇阳之体会在主人满二十周岁前,在其体内彻底地爆发开来,换句话说,步入魔道。”
“什么?步入…魔道?”苏言闻言更是惊讶万分,随即又意识到不应该打断温先生的话。
温庭玉点了点头:“魇阳之体一旦在主人体内彻底爆发,那么此体质之人便会就此陷入癫狂之态,而后入魔成魔,最终变成一个毫无意识形态,只知疯狂杀戮,饮血嗜肉,人人闻风丧胆的邪魔怪物。”
“不仅如此,其全身散发的滔天诡异邪气更犹如邪神降临,杀伤力极其令人恐怖发指,随着其主人的境界越高,那股阴森邪气越是诡异的可怕。”
在苏言之前,最后一个魇阳之体出现在三百多年前,温庭玉当时恰恰亲眼目睹了一切,放眼望去那充斥着地狱洗劫般的血腥情境还犹如昨日,触目惊心。
苏言声音中已然有些忍不住的泣音,似乎解开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答案,“所以,所以因为我父母才...”。
然而温庭玉却摇了摇头,“不,这只是造成你身世其中一个缘由,而你之所以被抛下的真正原因,乃是由于人性真实的贪婪与残忍!”
温庭玉眼中的冷厉顿时已被冷漠所替代,厉声言道:“这天地间最冷漠,最残忍无情的种族便是人类自己。你可曾知到魇阳之体,它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体质,同时也是一种附有邪性的神品阶灵丹胚胎。”
苏言被温庭玉突然的转变吓得目瞪口呆,同时更是因前者所言的内容。
由于苏言从小跟在温庭玉身边学习,从而也得知灵丹的珍稀和品级。每种灵丹属性不同,品阶等级更是千差万别,而最高品阶便是世人称为神级品阶灵丹。
可知道,神品阶灵丹乃是令人有望可成神成仙的丹药,它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之外,相当于神灵之物了!
温庭玉逐渐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小言你说说,这世上谁人能抵挡得住神品阶灵丹的无上诱惑,纵然是未炼制成形的神丹胚胎,可依然是令人有望成为传说中‘仙’的灵丹圣药。”
苏言此时面色古怪,自己弄了半天却还是一颗灵丹胚胎。
苏言想了一会却道:“有,有一个人并不动心。”
“哦?”
“正是您,温先生。”
苏言望着温庭玉,眼神真诚道:“您既然知道我就是魇阳体质,但是却没有动心,反而费尽心思为我治疗。”
温庭玉转身目光如炬盯着苏言,后者直被前者瞅得心里暗自发毛,一会后,前者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苏言不明其意。
“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山里山外的天地,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正所谓人心叵测,蛇蝎心肠,你要记住这一点。”
温庭玉接着对苏言道明关于魇阳之体的辛秘。
原来,魇阳之体既为未炼制而成的灵丹胚胎,所以,便需一位对炼丹此域造诣极深的炼丹师,但恐怕世间无人能炼制神品阶之丹,除非境界真的步入那遥不可及的‘仙’境,经过了日继一日绝不容有失的炼制,方可丹成劫降。
所以,当苏言的出生就如同降临在这天地间的绝世至宝,注定了一旦被人所觉将会引出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苏言此时此刻仿佛身体里丢失了灵魂,失魂落魄,双眼中只剩茫然一片,呆呆望着温庭玉失神。
是啊,这一事实无论是谁,尚是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更是何等的残忍,自己的出生一开始便注定不详之噩。或许,在别人眼中视为眼红贪婪的绝世至宝,而在父母怀抱中,就如同招来杀身之祸的烫手山芋致命之祸,可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婴儿,被人当作灵药,活生生的炼制成为他人腹中之物。
温庭玉沉默不语,让少年慢慢平复心中的复杂情绪。
无穷无尽的天穹上,艳丽晚霞垂落而下,如血般霞光照在群山中,显得那么诡异美丽,又带着些许凄凉之意。
此刻外界一切都与苏言无关,心中想到的只有那未曾谋面的生身父母,那美丽血红欲滴的霞光,缓缓照落在他身上。
………
“温先生,我想去找我生身父母。”沉默许久之后,苏言抬起头,清秀脸庞望着温庭玉。
温庭玉没想到站在面前的少年,前一刻尚是受到常人都不一定承受住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快平复过来。
“你现在太弱小了,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过残酷。”
“所以,我要变强!”
少年目光坚定如铁。
温庭玉幽深的目光望向远方,足足过了几刻钟后才道:“小言,在你之前也曾出现过一位同样拥有魇阳体质之人,你可知在他尚还是襁褓中婴儿,便被人从父母手中抢夺而去,血淋淋活生生地给炼制成了一颗丹药。”温庭玉话锋一转,但不似先前那般凛冽,声音犹如回忆,“然而,就是那一粒唯一接近神品阶灵丹,最后却又被一个更为野心勃勃六亲不认之人,不择手段,残忍地夺去。躲在了某处不见天日闭关了整整三十年后,终于服下了那颗灵丹,可是,哈哈...天意弄人,他妄想成‘仙’的梦——破碎了。”
苏言静静听完,不由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生身父母,想到抱着襁褓中的他被人所追杀的生身父母,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生死存亡悬于一线的逃亡生涯;想到父亲与敌人生死交战时的残酷,想到母亲悲痛的泪,想到母亲为了救他而抛下他,当时心中那种骨肉分离,撕心裂肺的痛苦……
苏言身上一股极为隐秘的气息悄然在其体内流转,就连一旁的温庭玉毫不知觉。
从小在深山中长大的他,心性竟然开始在悄然变化着,苏言低垂的双眸中,莫名的红光诡异的一闪而逝,他内心深处第一次出现了何为仇恨的种子,一丝丝杀气在双瞳中凝聚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