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魔鬼
我躺在床上，再次面对这黑暗，想到顾城的一句诗：“黑色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寻找光明。”
床头电风扇呼呼的在打转，我在想，东田、175、癞蛤蟆是否真的能如此安然入睡？想来，今天过得还不算坏，让我彻底的见识了一下他们这帮人的作息时间。
假如真如他们说的，只要了解这个行业了，就可以自我做出选择，要么加盟，要么离开，谁也不会干涉，天下真的有这等好事，他们整天这么花时间来给我洗脑，真的是免费的？即使真的是免费的，我在这吃住，天下有这等免费的午餐？虽然这样的饭菜平时即使是免费的也还需要谨慎考虑才会选择，但终究是花了钱的，他们在外这样漂泊，不就是为了钱么？所以无论如何，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一定会向我要钱的，假如他们以后问到钱的问题，我一定得谨慎，我身上有2300多，到时不能告诉他们有这么多，要把自己说得很穷。
严格说来，我也确实应该抛下自己情绪，客观的去了解这个行业，这里看上去是传销，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不像。以前就听过传销里面什么人都有，老人小孩之类的，这里确实看不见，素质嘛，马马虎虎，不像坏人，看上去，他们是非常享受这里的一切，也坚信自己未来的前途。
想着这些，我也就睡着了，第二天照例有人敲门，我一看时间，6点50整。
接下来的几天里，当然是重复的生活，上午下午分别洗脑三小时左右，坐的屁股感觉都要烂了，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发现内裤的后面竟然有个洞，我不禁暗暗惊叹，第一次把坐到把内裤坐出一个洞来，可能跟那凳子上面凹凸不平很有关系，坐得久了，我略微要调整一下重心，这调整之间，内裤被磨破了，虽然内裤质量确实不咋的，当时好像是几块钱钱三条来着，但被坐破了，还是让我感慨良久。
接下来见到的人物，令我有些麻木，我不能一一记得了，我发现，当搬来一张太师椅，倒上一杯水，这时候就是主任以上的大人物出场，当那种一进来，还要推销自己，然后唱一首歌，就是小人物，跟东田他们是一个级别的，都来自其他家庭，什么野狼战队、西伯利亚、西门吹雪、大风车、名字千奇百怪，大部分都是江西的，大概想让我产生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感，可是抱歉，虽然同是江西人，但我对他们丝毫没有好感，加盟之前，各种行业都有，什么研究生、军人、服务员、老师。说话的方式各异，大部分是那种前一秒还温和的，估计出门前忘记吃药了，一下子发作了，突然又大吼大叫的，吹胡子瞪眼、拍桌叫板，龇牙咧嘴，想起来，真是一群疯子。他们靠的就是钻牛角尖，大发淫威，我真想对他们说，来来来，我们换一个环境，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辩论一下，我敢肯定，他们没一个人辩论得过我，原因很简单，他们要把一个白的东西说黑的，需要矫饰太多的东西，填补太多的漏洞，而我只要一门心思坚持白的就是白的，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虽然我方向感不好，高中数学几何证明是个渣，但自认为在讲道理这方面还是有一定逻辑思维的，像那种太文过饰非的东西，我不用费多大劲，就可以捅他个稀巴烂。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偶尔反驳一下。大多时候，都对他们表示默认，有时候也要装得恍然大悟，面对他们没完没了的啰嗦，我有时候真是想把桌子一掀，搬起凳子，敲死他们，有时候也恨不能自己会功夫，像武侠小说里一样，来个葵花点穴手，定死他们。在四五天里，他们罗里吧嗦，从早到晚，就跟我说一个是，这里不是传销。
下面我就举一个最具有代表性的例子。
第五天下午（靠，我是怎么熬到第五天的？），和往常一下，他们一伙出去了，这次癞蛤蟆李武松也出去了、只剩鼻毛女、额头女监视我，但我依然没有机会去摸清楚大门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过一会，东田又搬来一张太师椅，倒上一杯水，看见这架势，我心里简直有点害怕了，因为那些大角色，实在是太啰嗦了，前一天的一个家伙，竟然跟我啰嗦了五个小时，想想真是造孽啊，我差点要被他说吐说晕了，窗户紧闭，那家伙还非常自私，摇头的电风扇，他就定着他那个方向，我看他依然大汗淋漓，最关键他浑身狐臭，熏得我真是差点要和他同归于尽，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犯恶心。
进来的也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头发估计好几天没洗，牛角一般向上翘起，两只耳朵大得出奇，我怀疑他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耳朵，家人买了两只猪耳朵，然后安装上去的，身材矮小，肚子倒挺大，也是一件粉红的衬衫，皮带系得死紧，我担心衬衫会不会被撑破，最吓人的就是眼睛，一进门，板着个脸，对我使出可怕的眼神，那样子，简直要把我吃了，过一会，用力握了握拳头，哗啦啦的，指关节的响声，然后用力在我面前一扬。
东田继续站起来介绍他，我略微听了一下，原来这魔鬼姓赖，也是经理，还是武术世家，那魔鬼一听东田介绍他是武术世家，为了证明自己，又举起拳头，瞪着眼睛在我面前，挥舞了两下，以证明自己名副其实。
介绍完后，东田照旧我坐在我右后侧，这魔鬼一直看着我，以前一个鸟人顶多也就看我五分钟，这家伙看了五分钟后，看他的样子，没有罢手意念，真是看得我心里直发怵，大概又看了我几分钟，然后开始把桌子往我这边推，一直到桌脚压住我腿，妈蛋，还挺痛的，我说：“我能不能把脚伸一下？”
他依旧瞪着我，没有说话，而是把桌子再用力的往我身上压，好吧，遇见一个这样的魔鬼、吃人王，我也只能忍着了，又看了我将近十分钟，眼睛都没眨几下，我想到我口袋里的风油精，心想，你要太过分了，我也不会客气的，管你什么武术世家不世家，先弄瞎你的狗眼。这时我注意到电风扇用的排插，那线很细，万一他对我生命构成威胁，我就拔断接线，电死他去，虽然房屋里装了保险，会自动跳闸，但至少能电到他，我以前被电过，虽然没什么事，但浑身抽搐，感觉自己打了一个冷战，至少好些秒钟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名字。在他失去意识的这些时间里，我可以把他制服，而且我觉得那时候东田也许会帮我，假使他不会帮我，至少也应该不会害我，毕竟是同学，还是有感情的，或许他会一时反应过来，协助我，跟我一起走，那时候一定没有问题，至于大门，如果没有反锁，自然好，假如反锁了，钥匙一定在鼻毛女或者额头女那里，魔鬼已经被制服了，其他人已经出去了，这两个娘们，我和东田一人对付一个，用力掐住她们的喉咙，让他们不能打电话，不能喊，没有不把钥匙交出来的道理。
这是他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吓我一跳，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跟我说：“你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我说：“来让我更好了解行业的。”
他说：“错！”
“你再仔细想想，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听好了，我今天是来索命的。”那阴阳怪气的口吻，配上他吃人的眼神，在我面前挥舞的拳头，确实还挺吓人的，我唯一安慰自己的是，还好他没有把舌头也伸出来在唇上舔一遍。
“你知道吧，我是代表阎王爷来的。”说完又握了握拳头，然后厉声说道：“我现在给你五分钟的说话时间，你还是说实话吧，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告诉你，我一巴掌可以扇死你。”
“说什么？”我有点颤抖的问到，我知道必须装得像一点。
“好，我们现在来签一个协议，我给你二十万，你让我扇两巴掌，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喉咙里咽了一口水。
“来嘛来嘛，你看多划算，两巴掌就二十万，二十万，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我说：“刚刚你不是说，你是武术世家，一巴掌能把人扇死，我人都死了，要钱有什么用？”我心里想，这个魔鬼果然变态，既然一巴掌把人扇死了，人都死了，还要补上一巴掌。
他说：“哈哈，还挺聪明的嘛，我告诉你，有的时候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是说老实点，你老实了，我也就老实，你不老实，我比你更不老实，说吧，随便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