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虽然走了,却留下慕封,纪王府上一切给林嘉南的供应照旧,甚至更甚。她已经连续收到几身新袍子,还有一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
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李慎待她与众不同,而林嘉南却不愿多想。
撇开李慎身份特殊不说,她也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她有使命,要替狄仁杰报仇。在暗波汹涌的大唐,她每往前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又凭什么来风花雪月。她既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能力。
何况……林嘉南自嘲道,她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就李慎那张脸也长得比她美貌些,纪王爷目前对她有兴趣,也无非是觉得她有和其他小娘子不同的新鲜之处,但新鲜能够保持多久?最后曲终人散处境要多难看多尴尬。
她才不愿意到那个时候醍醐灌顶追悔莫及。
想透彻了一身轻松,林嘉南自觉李慎走得老远,他们已经划清界限断绝关系,而她正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迈进,未来一片美好。
荆州纪王府上,李慎猛地打了个喷嚏。
“天气已经凉了?”他喃喃自语,突然念头一动,吩咐道:“暖春,派人去给狄大人送点板蓝根。”
※※※
这日,林嘉南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袍子,出门了。
巷口那家面店的面条不错,她觉得有些饿。
林元芳听到动静,见她换了身新袍子准备出门,连忙跟上。
林嘉南却摆摆手,道:“你忙你的,不用跟着我,我就出去走走。”
她又不是千金小姐,哪里习惯得了身边总有个贴身保镖跟着。
待走到巷口,林嘉南傻眼了,空荡荡的巷子就几个小跑着路过的人,连面店的老板都不见了。
人呢?
她随便抓了一位,纳闷道:“巷子里的人呢?”
那人见是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答道:“狄大人好。狄大人不是安排在府衙门口派米,大伙都赶早去了。”
哦,原来是派米,难怪今早起床没有见到慕封的人影,她唤他去帮郑崇质的忙了。
随即又想起马氏,那惨烈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林嘉南突然就不饿了。
那人又行了个礼,说道:“狄大人您慢走,小的要赶去领米了,再晚点估计什么都没有了。”
林嘉南点点头,心情有些低落,她幽幽地叹口气,沿着巷子缓缓地挪着,脚步显得沉重不堪。
直走是府衙,她此刻最不想去那里;左拐是集市,集市上应该没几个人;右拐,右拐好像有条河流……
※※※
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毫不费力地扛起一个麻包袋,他掂了掂麻包袋的重量,露出胜利的笑容。
细看这位壮汉,鼻尖较高,眼窝较深,有些西域血统。
壮汉旁边站着位浓眉阔口、一张方正国字脸的人,他将手里的木棒随便一丢,随即也露出笑意。
这人的额骨较突出,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竟也有些西域血统。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迈开大步赶路,沿着空旷无人的巷子左拐右绕,向郊外一座山头奔去。
※※※
林嘉南是被颠醒的,她上半身朝下,腰腹似乎压在某人肩上,随着那人走路,被颠得一荡一荡。早上没有吃饭,她被颠得想吐,又吐不出来半点东西,难受极了。
林嘉南强忍着胃里翻滚,仔细打量一番,发觉她被装在一个麻包袋里,透过编织的隙缝隐约可以看出还是白天。
头顶一阵闷痛,那里一定肿了个大包。
你妹啊,她忍不住爆粗,脑袋是可以随便打的吗,这万一位置没有找准,再打下点,打到后脑勺她一命呜呼要去哪里伸冤?!
早知道就该让元芳跟着!
想到这里,林嘉南怨气冲天地大吼一句:“喂,你这样我快要吐了!”
扛着她的人脚步一滞,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快醒来,过了几秒才低喝道:“别吵!”
“你放我下来,我跟你走,你这样我很难受。”
那人又喝道:“别吵!”还顺势朝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林嘉南一怔,气得龇牙咧嘴,他奶奶的,老娘的屁股是可以随便拍的呢?
登时就怒了,她挣扎着,一边用膝盖疯狂地顶那人的肩窝,一边怒吼道:“你大爷的!快放我下来!王八蛋!小兔崽子!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咬舌自尽!我才不管你是谁!你快放我下来!我咬舌自尽了啊,现在,立刻,马上!”
那人终于停下步伐,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马上就有人也叽里咕噜地回应了几句。
两个人?还是胡人?
终于,林嘉南被放下来,麻包袋也解开了。她仔细打量眼前两位胡人,又看了看四周,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怪石嶙峋的峡谷里。
她面前,是一条宽一丈有余的山道,两边是陡峭的岩壁,还有高高低低的乱石,乱石间灌木丛生。
壮汉推了她一把,用生硬的汉文喝道:“快走!”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这地势独特的峡谷又是哪里?按时辰来算应该就在并州境内……
林嘉南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她看得出来眼前的两位胡人应该只是个小罗罗,只有跟着他们才能找到那个有话语权的幕后黑手。
她随着壮汉,一路四处打量环境。岩壁有三丈之高,站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山道前后数十里的一切人或者车队,而走在峡谷里,根本不可能发现灌木丛生的岩壁上有人。
林嘉南心下一沉,这样,就算林元芳知道她被绑架了带着官兵来救,只怕也是颇为困难,这里的地势实在太有利了。
走了一会,壮汉向着峡谷旁边的山林走去,走进一条类似一线天的狭小山涧。山涧上有四个人守着,他们所在的高度,远远就能发现靠近的人。山涧一次只能通过一到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林嘉南的心又沉了几分。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广阔的凹地,密集地搭了几座房子,形成规模不小的一个寨子,寨子两旁站满了大声欢呼的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