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有矿,东桑有术,跟陛下和南曦有什么干系?”西凌矿,东桑术,跟南曦没什么干系,可南曦地处两国之间,东接东桑,西临西凌,若将两国纳入掌中,再与北辰对峙,便是如虎添翼。玉如意明知他意,却还是忍不住讥诮反问。
“小意,朕从未问过你的来历,”夜承轩不答,反过来问她,“朕只想知道,一个能背得出皇室迷藏之书的女子,躲在我皇城根下,做一个内宅婢女,是何居心?”
玉如意觉得他问得太直白,不知如何应答,干脆不答,一味傻笑。
“你笑起来的时候,憨憨傻傻的,倒还真有些糊弄人,可惜,你未见过朕那已故的贺兰皇后,你若见过她笑,便知道,真正毫无心机的纯和真,不是你这样子的。”皇帝侧头看她,目光如锁,神色渐凝,语气渐重,“你的眼睛里藏着一些东西,旁人可能不觉,朕却很熟悉,便是那种要攀上权欲顶峰去的……野心。”
“是吗?陛下真是察人至深,我眼中的心,我都不知呢。”玉如意借着酒意,打着哈哈。
皇帝又将她揽得紧些,像个拿糖果哄小妹的兄长,谈的却是如何祸起萧墙:
“那日在明月楼见你,朕便有种直觉,无需再找那少年女皇,只要你肯帮忙,朕便可以得偿心愿。所以,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大曦天子能办到的,都允你。”
“哈哈,陛下太抬举我啦,您的江山大计,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什么也不想要。”玉如意嘴上顺溜,心下盘算,来日方长,慢慢来谈,只要你有求于我,便无妨。眼下,还是喝酒赏月,比较应景,抬眼环顾,又猛地见着,眼下有个突发的当务之急需要皇帝的帮忙,“也不能说我什么都不想要,这会儿,我就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嗯,你说。”
“帮个忙,把您的手从我肩上拿下去。”玉如意盯着侧边不远处亭子里,那不知何时醒来,正斜倚着美人靠,用眼神杀她的醉美人,本能地伸手去抬那条缠着她的龙臂,却动弹不得。
“朕这样,才是帮你,虽然朕也觉得有点恶心。”皇帝今夜估计也是喝得高了,一边瞥了一眼亭间,一边低头侧脸,吻上怀中小人那眉心一点砂。
玉如意闭眼,只觉得,有万千飞矢羽箭,从亭间飞来,将她扎成了草船借箭故事里那个最成功的草垛子。
“好了,小意,你要的,朕帮了你,朕要的,你可得赶紧。”那始作俑者站起身来,向凤兮炎略示意,带着内侍,扬长而去,留下那个草垛,瘫软在地。
“玉如意,过来。”凤小公爷方才睡梦恍惚,被一阵凉意惊醒,发现自己怎的在水边凉亭里躺着,依稀记得之前是玉如意缠着他说话,说了些什么胡话,也记不清了。再靠坐起来,往水岸边一看,那扔他之人,正跟皇帝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呢喃软语,笑得好不开心,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使出他多年练就的杀神目光,将皇帝陛下撵了,接下来便想着,该怎么处置这可恶的小妮子。
玉如意听见那中气十足、霸气侧漏的吆喝声,知道凤兮炎酒醒了,也不知他看见了多少,听见了多少,想起了多少,哪里还敢凑上前去遭雷轰,也顾不得醉意上头,手软脚软,跌跌撞撞,就往廊里跑。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脚下踩着棉花云头,一路高低深浅,脑袋却突然撞上一堵铜墙铁壁。抬头一看,凤兮炎不知何时抄过来,已堵住去路,将她捉在怀里,手上用力,眼中含怒,嘴上话狠:
“玉如意,你躲什么,你若想要进宫,随了陛下,我明日就送你去。”
“好啊,陛下对我,比公子对我,好多了。”玉如意有些急,急出来的,便是气话,又有些怅然,原来,我在他心目中,便是这样可留可去,可有可无的。
“你……”凤小公爷哽住了,不知如何说出心中烦乱,只知手上使劲,将她箍得更紧。
玉如意被箍得疼了,索性撤了力,粘在那胸怀里,带着哭腔,悠悠地闷声说来:
“我说过的,我无家可归,哪里也不去,只求公子收留,只求公子以后娶了贵家嫡女,也不要赶我出府,公子总是不信我。”
说着抬起头来,眼泪婆娑,梨花带雨,那模样,楚楚可怜,勾人心魄。凤兮炎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后脑间,有只无形的手勾着他低头,看着那委屈嘟喃的樱唇小嘴,不知该怎么哄,索性猛地亲了上去。
玉如意一惊,又偷喜,只觉得唇间被重重压住缠磨,不及方才水边亭间,她偷尝的那般温润轻软,却滚烫浓烈,火焰升腾,仿佛要将她融化,腰间手臂握着她小腰往前送,后脑大手揽着她头往前压,小公爷吻得很是发狠,瓷实吮吸间,还带些轻轻重重的啃咬。
她开始有些紧张,虽说平日里,也算是姑娘家里面皮厚的,可初次遇到这档子事,也有些发怯,此刻凤兮炎那模样,像个上辈子属狼的,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马上变回去。
玉如意开始有些怕了,怕被连肉带骨头给生吞了,便试着用力去推他,却不知,这**尾音,微力挣扎,给这正在兴头上的男子含在嘴里,压在身前,更能激起兴致欲望。凤兮炎
越发将她搂得紧,仿佛要将那小身子嵌进自己身体里,唇间也登堂入室,灵舌缠绕,往深处去。
良久,那人像是亲得尽兴了,才放开她,自己背靠到一旁廊柱上,一边喘气,平息,一边拉了小人儿搂怀里,只手在她腰背上抚,又去擦她泪水:
“好了,别哭了。我见不得你哭,方才你一哭,我脑子里便空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玉如意反倒哭开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胸前衣襟上蹭。她心想,不能得意地笑,不能给凤兮炎正常思考的余地,不能让他去面对他前些日子撂下的诸如“曦京贵女数完了,也轮不到你”之类的狠话,得给他台阶下。所以,只能继续哭吧,哭吧。
小公爷见那泪水越拭越多,索性也抬了手,用指腹去抚那额心朱印。
于是,玉如意一边哭着,一边听见头顶上那人说了一句:
“你这眉间朱砂,刚才在亭间睡梦中,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