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白大概是班里一眼看去最不起眼并且无趣的女孩子。
“哟,小白又看什么呢?”“看的什么啊,反正我们是看不懂啦~”“怎么,又不理我们了?倒是说啊,我们问你话呢!”
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下,一阵恶意的哄笑。那个剪着短发瘦瘦小小的女生被桌椅的边角咯了一下,吃疼地抿紧了嘴唇。
——叶小白还是班里最受人欺负的女孩子。
“啧,真没意思。越来越没意思了。”为首的高个女孩啧了一声也无聊于叶小白一直以来的逆来顺受,“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但即使这样激她,习惯了的叶小白也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她们再度将她狠狠丢下接着趾高气扬的离去,叶小白沉默地在她们之后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坐回座位。
——叶小白非常非常的,习惯各式各样的欺负行为。
她遇到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相处都很好,那是自然的,谁会立马为难一个清秀可爱的安静小女孩呢?但是,他们渐渐厌恨她了。她太不会说话、太不会做人、太不会处事了,他们这么想。那个叫叶小白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只要开口,就会出卖他们——
因为无论问她什么,只要她回答了,就全都是真实。她保守不了秘密,她打不了掩护,她只要开口就永远只有背叛和揭穿,所以他们厌恨她的过分诚实,并且认为她过于想讨好那些问话者。然而问话者们也不爱这种随随便便的间谍式行为,他们虽然问话并得到答案但并不喜欢她。于是她越发势单力薄最后被孤立得形单影只。也没有任何人同情她,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她的曝光,从而认为那张面孔只不过是她的伪装,她的内心一定肮脏不堪。
叶小白便渐渐缄口不言。
连最初的打招呼也不必要,她是完全的祸从口出,她变得希冀自己是个哑巴,她努力地学着说谎。可是不行,谎言一到她的嘴边就会自动转换。她其实也很懊恼也很恐惧,有的问题她真的不知道,可只要她说了往往会一语中的。所以还是别说了吧,只要说了就是对的,对的就是错的,她就只……假装自己是个哑巴比较好。
可是好累啊……像她这样的人的存在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叶小白在每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会想到死,但她又觉得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因为她还在等,在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等到以前,她一定要尽力存活。
…………
“夜墨,你都找了她三年了。”半长发随便扎起来,戴着无框眼镜的高瘦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前脸色冷漠的少女。而少女只是默默点了头,并未发言。于是男子叹了口气,“不如我们换种方法?一直这么弄也不是办法。”夜墨听到这话终于抬起脸来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说说看。
“偶尔也拜托一下别人,比如那些道士们怎么样?”男子一甩手,指间多夹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很简短的联系方式。男子将名片交给少女道:“虽然是新开的没什么名气,不过之前他们搞出了不小的事情哦,而且师承也是相当有名。离得不算远,去看看?”少女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头。于是男子也喜笑颜开:“那么准备准备我们就出发吧夜墨大小姐。”夜墨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是笑得更开了些。
是了,这就是我们召引居的第二批客人。
当高高瘦瘦的帅气又戴着眼镜,一直微笑着的正装男子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了“衣冠禽兽”这个词来,当然,肯定是非常帅气的那类禽兽。不过封之看了看就对顾寅说这位可是人类来着,顾寅随便的点了点头。“不过,那位就不是了。”封之表情严肃起来,直盯着一直走得稍前男子一步的少女。
少女的长发已经不是及腰的水准,她本就高挑,穿着细高跟简直要赶上封之,隐隐泛紫的黑色直长发垂到了大腿,整个人都是清冽高傲的气场。眉目如画,然而显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身材也是极好的,有胸有腰比例又好又不夸张。应该说,一看着就有种不似人类的气质。
“你们好,我是这位夜墨大小姐的……怎么说,执事?管家?差不多吧,反正她什么事我都要管。我叫月天华,这是我名片。”衣冠禽兽月天华彬彬有礼递过名片然后站回去,夜墨坐在宾客位,月天华就护在她左边。
“那么,这位大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封之看了两眼名片收好,试探性地问着。月墨却连看也不看他,只顾着优雅地端起手边渡鸦奉上的茶来,轻呷了一口。
“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听过双生花的传说?”月天华代替着以问题开启回答。
“南海幽冥山的‘真’?”封之提之蹙眉。
“嗯哼,不错。”月天华对于交流没有障碍感到十分满意。
“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去找‘真’,却连自己都没有了下落。”
“这么说封先生是怕了?”
“那倒不是,只怕您赶得急,我们又怎么找呢?”
“这一点倒是好办,我们有一条线索。”月天华的笑容收敛了一点,封之闻言来了兴趣,“什么样的线索?”“我们的大小姐本人,就是线索。可惜,不清楚你会不会同源寻根之法。”
“我倒是会一点,可同源寻根之法是越同源找到几率越高,不知道您们这同源之物为何?”
“放心,不会有比这更高级别的同源了。”月天华微微倾身手掌指向他的主人,“夜墨大小姐,是双生花的其中一支。”他眼神中隐约的狡黠:
“双生花落到人间,变成的是两个人。”
而封之也显然惊诧于这一事实。的确从夜墨进店以来他就觉得这个少女的妖力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她就是世间人求而不得的“真”的一支。尽管她本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与传说相差甚远,但妖力总归不会骗人。受着这强力的引诱,再度确认过后他便决定接下这个委托,而顾寅耸耸肩表示作为徒弟他毫无意见。于是封之立马跟月天华敲定什么时候用同源寻根之法找一找另一支身在何处,至少能略确定下范围。在等待他们商量具体事宜的时候,顾寅看着那位一直冷冷冰冰,不过偶尔端起茶杯的夜墨,也是生了好奇之心,便随意地问了一句:
“既然是双生花,她离开你了,你很想念吗?”
夜墨听到他的话手中动作一僵,而后抬起她冷丽的眉眼,那瞳孔似乎是个深沉的漩涡,会见之沉沦。而就在顾寅愣住的一瞬,她终于开口,是那种听过就不会再忘记的略带沙哑的性感之音。她说:
“她不过,是我命定的敌人。”
而后,月天华和封之敲定好事项告诉她过两天等这边准备好了再来就好。她便不去理顾寅惊讶的脸,放下那茶盏就这样潇洒而优雅的离去了。
“诶,怎么了?”封之拍拍还呆着的顾寅,心说这可不算你面对女人的常态啊。而顾寅摇摇头道:“我觉得,她好像在说违心话。”
“总之帮忙顾客达到目的就好啦。”听到是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封之展颜一笑再次拍拍他的肩作为安慰,顾寅“嗯”了一声便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连带他对于夜墨那种奇妙的熟悉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