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铁匠的感知中,两个硕大的带着杀意的红点慢慢地转换成了带有压力的黄色,带着部下慢慢退去了。对手放弃了对见独的杀意,他心里一松,知道这次赌对了,来的真是蛊的手下,见独欲盖弥彰反而让对方不敢下手,那人虽然很让自己厌恶,但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但下一瞬,他的面色骤然改变,一大片猩红的小点从远处慢慢靠近,丛林中不时传来枪声,对手本身给他的压力很小,看来没什么高手,但是,人数,人数是个大问题,如果只有一二十人,自己可以轻松搞定,但现在,对手至少有三百人,还都带着枪。
老铁匠抬头看向见独,只见他软软地倒了下去,从冲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呼吸过,出门的那一摔不是他吸入了花粉,而是他的呼吸不及,被憋昏的,自己在扶他时从背心输入了一口内息,强行让他保持清醒发动了影子杀人术唬走了对方。现在,他忍不住呼吸了,刚刚吸入了一口沁人的花香就被麻晕了。
老铁匠扶住见独,慢慢地让他坐在地上,目光一闪,现在带着见独跑的话……
见独看到老铁匠的目光,沉重的右手在老铁匠大腿上慢慢地划下了一个字——不。
老铁匠目光一颤,看着见独,咕噜出一句话:“我早晚得被你们父子玩死。”说着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本来瘦弱苍老的身躯慢慢地鼓胀了起来,右手慢慢扶上了自己的佩剑,对着营地门口箭射了出去,远远留下一句话,“祈祷蠢狗早点回来吧,对手枪太多,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见独却看得明白,老铁匠是用自己的内力撑起了自己的衣服,想到下午自己对老铁匠能够挡子弹的困惑,他对自己的解释:“没人能挡子弹,至少自己知道的没有,你所说的挡子弹其实是我们把子弹用剑格挡开,用握着的剑柄放大了子弹的打击面,把子弹的杀伤了分散到最坚韧的右手掌。但是无论是谁,毫无防备下被子弹直接打中都是个血洞,这没什么差别。”
“这么说顶级高手也会被一枪打死了?”
老铁匠当时笑了笑,“你以为为什么现在还有人费劲的学习内力?当你能把内息转化成内力时,你就能把它灌注到身体表面,形成一层防护罩,降低自己受到的伤害,虽然这会大量消耗内力,但也可以防止被人一枪阴死。”
见独看着老铁匠全身鼓胀地冲出营地,鼻头一酸,但他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对手正在靠近,死神狞笑着注视着这个小小的训练基地,老铁匠能撑多久?他的内力能挡下几颗子弹?他的体力什么时候会耗尽?这都是未知的,但是,见独看看天空,一轮圆月高挂天空,离天亮至少还有五个小时,老铁匠一定撑不到那时候。
见独仰面朝天,他努力的思索着,希望找出破局的方法,他梳理整个事件,下午被人瞄上,审出的消息让狼王必须尽快返回狼团,傍晚在水里下药,晚上夜来香开花可能是赶巧,但对手一定准备了足量的花粉,即使不开花也能麻翻所有人。自己虽然诈过了第一波人却被第二波人逼到了绝路上。
见独阵阵绝望,唯一的生路似乎是跟随克雷特返回狼团,但是只要自己回去,等待自己的就是有心人的指认了,自己要面对的将是蛊的亲自追杀。难道真如老铁匠所言,营地根本守不住,自己应该跟随他逃逸吗?自己真的做错了?真的应该放弃营地吗?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周围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自己似乎在黑暗洞穴中坠落,沉沦。
老铁匠的呼喝,呼啸的枪声,火箭炮的轰鸣在耳边盘旋,他们交上手了。见独猛的惊醒,他警醒到自己必须战斗,守护自己的人还在战斗,被自己守护的人还需要自己,我怎么能沉沦?他努力地咬咬舌尖,尖锐的痛苦瞬间唤醒了昏昏的大脑,见独猛的发力,想要抬起手,但是,强烈的无力感传来,似乎整个右手都消失了,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回应,见独毫不放弃,继续对右手下达着命令,但无论是命令,祈求,咒骂,右手就像离开了自己一样没有反应。
好强烈的麻醉剂,见独心中绝望,但他不能放弃,任何麻醉剂都能会被快速的新陈代谢消耗,而自己恰恰有加快自己新陈代谢的方法——决死,这个跟随了他八年的诅咒,他第一次感激它,它给了自己最后翻盘的机会。
老铁匠说过我的骨髓中所有造血干细胞都带有决死,想让它们发挥作用,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失血,自己失血越多,它们造的血越多,决死爆发的越快越彻底。怎么失血呢?见独带着一丝狰狞张开了自己唯一能控制攻击器官——嘴,慢慢地把舌头放在两排牙齿中央,大不了老子一辈子不说话了,见独发了发狠,就要合上牙齿。
这时,一发火箭弹击中了训练基地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宫殿,剧烈的震爆震散了见独的冒失举动,一发锐利的弹片狠狠地擦着他的左肩划过,一条血线出现在见独被震得****的头前。见独哈哈一笑,天不亡我,期盼地看着这条血线,恨不得它再粗上十倍不可。至于疼痛?开玩笑,他都被麻翻了哪来的痛感?
一滴两滴,血滴滴答答地不愿离开肉体,见独的眼睛渐渐失望,不知幸或者不幸,血线很浅,出血很少。见独听着耳畔火箭炮的呼啸,狼团正遭受着最耻辱的打击,大叔一生的心血正被人一点一点吞噬。很小的时候,见独就知道,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东西,总有一些事,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之赴死。
见独努力转正自己的头,凝望着深邃的夜空,月入中天,一轮圆月高悬于半空,温润的月光照耀在见独的脸上暖暖的,他不由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母亲似的抚慰。但激烈的枪炮声搅碎了沉寂的睡梦,他睁开赤红的双眼,他身后的卡特尔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巨大的压力降临——狼王的那种桀骜疯狂。
见独带着一丝狰狞——三个月内再次爆发必死吗?决死还活不过三天呢!左肩那条细小的血线再也承受不住奔涌血流的压力,破损的肌肉皮肤被一点点撑开,一股血线从肩头彪出,打在地上,星星点点,见独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实际上他是真的不在乎这点小伤了,心脏剧烈的疼痛,血管里流的好像不是猩红的鲜血而是炙热的岩浆,熨烫着整个身体,即使是中毒麻醉,他也感到全身都在火中一般,止不住的颤抖。
大量的快速的失血让身体里的造血细胞兴奋了起来,他们不停地把带有决死的血细胞输送到全身,它们欢呼雀跃着把一个又一个细胞引爆,挤压出它们最后的能量,逼迫他们分裂出新的细胞,见独的新陈代谢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啊?啊!”土狼佣兵团(这是他们和狼团争斗的另一个原因)的团长阿斯坦望向那座令人作呕的宫殿,它的台阶上,一个黑发黄肤少年人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慢慢坐了起来,赤红的双眼如此令人恐惧——狼团居然在这个小地方放了四个会爆发的高手,还有一个老怪物——他惊恐的看着老铁匠,这个老头已经在枪林弹雨中翻滚了十几分钟了,不论他们是开枪,发射火箭弹,还是扔手榴弹,除了让他变得更加狼狈意外,似乎没有任何功效。而且,这个怪物还杀了至少三十个最好的小伙子。
老铁匠已经开始喘粗气了,毕竟,他已经老了,体力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失去了那风一般的速度,没有了那种横扫天下的威力,打打偷袭还行,真要他在枪林弹雨中杀进杀出,那确实是在开玩笑了。
这时,一股熟悉的压力从背后传来,那股炙热疯狂,仿佛要把天地和自己一起毁灭的桀骜和对身边所有战友的牺牲——狼王克雷特的气势——护群之心,狼王的责任,就是护佑狼群,为了狼群牺牲。这也是克雷特最可怕的地方,他是顶级高手中“爆发”最多的一个,别人不到生死危机绝不会爆发,但铁血狼王,每当狼团出事,他总是第一个爆发冲锋,最少三次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自己无尽的爆发中。在狼团与外人的争斗中,他都舍死忘生,对自己和对手都造成了可怕的伤害。
老铁匠惊喜的转过头,却见到双目赤红的见独飞速地朝自己扑来,而克雷特却压根看不到,他又气又怒,身法也没有刚才灵便了,阿斯坦瞅准机会,“啪啪”两枪打在他身上,却只让他挥剑格挡,身躯只是震了两震。
老铁匠脚下用力一踩,瞬间到了见独身旁,他一把把见独拽到简易房之后,把他摁在地上,几梭子子弹从他头上掠过。他毫不在乎地对见独大吼道:“你TMD发什么疯?连续爆发你是嫌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见独扯出了一个微笑,“师祖,我来帮你。”
老铁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却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倔强的眼神,双目一湿,当年那个人也是喊着:“我来帮你。”杀入了必死的战场。“我早晚得让你们父子两玩死。”他咕哝了一句,一发火箭弹在简易房旁炸响,他抱着见独在地上一滚,再起身时双眼中也泛出别样的赤红——他也爆发了。
“跟紧了。”他起身冲向对手人数最多,枪声最紧的营地门口。见独迈着步子仅仅跟在后面,看着老铁匠右手挥舞着他的佩剑,不是爆出点点火光。
冲锋中时间过得很快,在对手的亡命攻击下他们冲到了离对方不远,老铁匠看着对方不少人在换子弹,喊到:“掩护我。”说着反手把剑插回剑鞘。见独紧冲两步,紧紧守在他身前。
阿斯坦惊恐的看着那个黑发少年,那惨烈的气势和那个恶魔如出一辙,他仍记得,当年为了抢圣湖,自己的父亲和其他几位头人带着三千多人围攻狼团,却被那个恶魔冒着足以屠杀整个狮群的火力冲到面前,一剑斩杀。这一瞬,两个人的身影重合了,他手上不禁慢了一拍。周围的一帮经过那一战的老人们也是如此,他们惊叹于这两父子的相似,虽然见独和克雷特的确毫无血缘关系。
见独不知道敌人为什么发呆,但他确实争取到了老铁匠蓄力的时间,老铁匠猛的拔出自己插在鞘中的佩剑,那柄并不名贵的普通铁剑忽的放出了耀目的光芒,那种光,好像正午时分好悬于天空的骄阳,令人目眩神迷。面对着老铁匠的当地佣兵全都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快要走出丛林的脑补男和他的同伴一起回头,狼团的驻地早已看不到了,但那耀目的光芒却照耀了整个丛林。“卧槽,”脑补男骂到,“闪光弹不要钱啊。扔那么多。”说着,扭头快速冲向丛林外,好像有人在屁股后面追一样,他的同伴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也紧紧跟上。一股人马彻底退出了战斗。
远在狼团的克雷特惊怒地看着训练基地冒出的光芒,一把把在自己眼前喋喋不休的老头子推开,疾步向外冲去,“格林,准备直升机,叫几个好手,把黑也叫上,让他带好武器。”
见独总觉得他见过老铁匠发出的这惊天一剑,似乎是在他和克雷特在演武场上交手时用过,那时的他用起这招驾轻就熟,似乎毫不费力,但经过下午给自己疗伤,刚刚的奋力拼杀,他也已经支撑不住了,这一招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息。
见独一咬牙,对着面前的身份最高的敌人一脚踢上去,对方捂着子孙根哀嚎咒骂起来,至于为什么是他身份最高?一头的羽毛,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老铁匠看着见独摇摇头,毕竟是新手,要是卡特尔,直接一枪打死了,他勉力站起,拉起见独一个箭步冲进黑暗中的树丛,顺手抹了那个指挥者的脖子,把见独按在身下,小声道:“解除爆发,影子杀人术。”
见独想要解除爆发,但心脏的跳动超出寻常的快,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示意解除爆发失败。老铁匠叹了一口气,一拳打在他胸口,震荡的拳力直接就把见独打得心跳暂停,强行终止了他的爆发。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统治了他的身体,他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沉,他的头慢慢地低沉。
老铁匠把手按在他胸口,一股强劲的力量从他心脏中炸开,推动着他的心脏跳动。
老铁匠那耀目的一剑引起了敌人极大的混乱,直到被闪得发昏的枪手们恢复了视力,骚动才渐渐停止。敌人开始有序地搜索,寻找那个可怕的剑手——这个人不死,谁也不敢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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