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已经化为了血红长裙的下摆,夜影疏从袖中抽出长萧,吹响一曲亡灵之歌,在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上,渐渐凝聚出或明或暗的光团,那是亡者的魂魄。那些茫然无自主的魂魄奇异的随着箫声升上空中,遁入天地之间。
夜影疏从来不是什么善人,自然不会突发善心为横死的亡灵指引黄泉之路,这样一番让人费解的矛盾举动,只不过是因为怕麻烦,过多血腥凝结的怨魂,若是聚为一起,很有可能成为一种念,到后来,清理还是他们新任逐云的工作。
悠闲的做完这一切,夜影疏又继续向前,烟莞等人相比,她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不仅落到了与众人相隔极远之地,而且时不时被人列为目标,这也难怪,她不躲藏,只是光明正大的散步,加之仗着魂魄之力的深厚不时找到一些好东西,哪能不引起人的觊觎?
血色的眸子微微一凝,夜影疏向东边望去,炎焱的援军来了。取出一包火毒全部倒进口中吞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疯狂的运转,匕首重新滑入了夜影疏的左手,这些分量,够了。
说实在的,炎焱宗残余的弟子倒不是愿意回来惹夜影疏,毕竟刚才的血腥做派吓到了不少人,但是,被她夺走的宝藏地图却是必须拿回,否则就不是缺了一个宝物那么简单,而是会被宗门处以极刑!
“鬼,鬼医,把东西还,还回来,我们既往不咎!”领头的男子双腿有点儿哆嗦,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从人数上看,明明是己方占优,为什么却是那么的害怕?
夜影疏本性淡漠凉薄,自是不愿有那么多的废话,她只是动了。
如穿花蝴蝶般落入人群之中,动作优美的仿佛是在起舞。
是的,是一支舞。一支浇筑着鲜血的舞蹈,是来自阿鼻地狱的死亡邀请。
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一现便隐的红色衣裙越发的明媚,与地上缓缓流出的鲜血,就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好像一片的火红,不过是白发少女的衣装。
血液铺成薄薄的地毯,红色的身影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向着躲闪的人走去,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动容。
这样的夜影疏,没有人见过。
若是此时烟莞能够看到,那必然会惊呼,这是她那时见到时她护她的样子。没有平日的温柔做伪装,也没有那冰寒的内里中偶尔透出的点点关心做铺饰。这时候的夜影疏,卸去了所有的情感,单调的好像一个提线木偶,遵照着设定的方式,杀人,杀人。
这不是夜影疏,是花影,是看过了万世沧桑的魂灵。
萧荻杀过人,她是为了自保,是不惜两败俱伤的拼命。烟莞杀人,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游戏的调味,是嬉闹中的冷光。但夜影疏杀人,却是千锤百炼后的一击必杀,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灵技,只是单纯的杀招。这不是书中教导的,是在鲜血中领悟的,在你看向她的时候,你看到的,不是她,而是一条有骸骨堆砌而成的长路。
这正是烟莞确信夜影疏不会出事的真正理由,她的阿影不会打架,但会杀人!
夜影疏让夜秋寒保护他人,一,是担心。二,何尝不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现在的自己?
也许,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是真正的红衣修罗,这是完整的鬼医,这是踏着万世鲜血绽放的花影。
身着红衣而来,踏着艳血而去。
一步一步往下走,人挡杀人,兽档诛兽。每一步,是那么的普通,是那么的坚定。素手,每一次的扬动,收割的,好像不是生命,而是血色的曼珠沙华。开的美丽,开的妖娆。
又是一条血雨腥风路。
良久,只剩下夜影疏一个人站着,隐约可见她的身上泛起了不合时宜的冰霜,但却有着习以为常后的不在意。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自个儿,已经是深夜的时分了,却没有丝毫的倦意。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夜影疏再次取出那管碧绿的玉箫,清澈空灵之音顿时泄入天地之中。
“嗒嗒,嗒嗒嗒。”远处传来人脚步的声响,是踏着夜影疏箫声的节奏缓缓走近,是那一天的邪魅少年。
紫衣少年只是静静的站着,闭目聆听难得的天籁,满脸的享受还有惬意。
犹如一声轻叹,一曲缓缓结束。夜影疏将箫从唇边移开,左手在萧尾的流苏上绕了两圈,放回袖中。
少年缓缓张开眼,一如本人一般邪魅的紫色眼瞳被这漫天的月色衬得越发的迷人,“红红的箫吹得真不错,应为世间一绝。”
冷眼看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少年,夜影疏不愿多说,只是匕首又出现在了左手。
“红红,别这么防备嘛,我可是很欣赏你呢。”少年忽的一笑,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谈天般的随意,“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暮歌,暮色的暮,唱歌的歌,红红,记住喽。”
一坐一站,两人久久相视,这一次,看清了。血眸里的是平静,紫眸里的是玩味,但在最深处,却是同样深不可见底的淡漠与冰寒。
月夜微凉,清风丝丝拂过,将红裙与紫裳吹起纠缠。月色里,红裙女孩手持匕首,傲然端坐。紫衣男孩手握长剑,好整以暇。
“不如我们赌一赌?”暮歌建议道,“三个愿望怎么样?”
夜影疏依旧没有给任何答复,但行动却比任何答复更加有效。
“砰,砰!”那是兵器接触的脆响,这是十多天来青枫坞第一场真正称得上的战斗,两人都选择了沉默,但是手中的兵器成了最好的代言。
每个人面临生死大劫的时候,必然会卸下一切的伪装,将一切的力量集中于一点。那时候,暴露出来的,便是最真的本性,最狠的人心。
这一夜,紫衣与红裳翩翩起舞。匕首,一寸短,一寸狠。长剑,一分长,一分疾。这一战,不见任何鲜血,却比任何涂血之战都来得辛苦。
每一招,直指要害。每一次,不顾一切。两个人都一样,嗜血,狠辣,漠视一切。
紫衣红裳交织,白发乌丝相缠,他且笑且战,她淡漠而行。这样的纠缠,到底要上演多少回?可有胜负?可有输赢?若是伤痕累累的结局能够预知,是否还愿意继续?
晨风微拂,旭日初升。夙夜一战,酣畅至今!
“累了吗?要休息会么?”暮歌嘴上客气着,但手中的剑却丝毫不慢。
“……”夜影疏侧身避过,一闪身向前刺去。
“难道你输不起?”暮歌挑眉一笑,“三个条件而已。”
“……”
“你真狠!”
“嘭!”长剑险险的击中夜影疏的匕首,暮歌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金色的雷猛然炸响,一点儿余威便将夜影疏先前坐过的石头化为了灰烬。
默契的,两人同时收手,因为在这一刻,他们都想起了同样一则短歌,“青枫坞,宝之冢。天地变,金雷灭。生死道,奈何天!”
“不会,这么巧吧?”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的骇然。
眼见第三道金雷劈下,两人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方向奔去,而后面,金雷却是接连不断的尾随。
“你怎么选的路,到不悔崖来了?”暮歌低头看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再看看即将落到身上的金雷。
不悔崖,以深不见底闻名,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掉落之后生还,因而命名为不悔崖,取掉落后无法后悔之意。
“没有人叫你跟着。”夜影疏同样紧皱眉头,想着逃脱的道路。
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最后一道金雷以较之前短得多的时间间隔狠狠劈了下来,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向外一跃,纵身跳入不悔崖。看着做出同样选择的对方,同样在心底冷哼一声,却又用尽最后的力气狠命的一抓,一被抓住衣襟,一被扯住裙摆,双双落下。
清风坞外,两个相互对视,全神戒备的黑影同时一震,难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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