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京城开始传出奇泰茶庄失窃的事,官府竟也派了人开始在京城各处搜索“盗贼。”
那可泰着了男装,到奇泰茶庄时,见那掌柜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对着前去询问的官兵喃喃道:“小的昨日才发现钱箱不见了,遂到官府报的案,我们茶庄里的小厮也都没有作案嫌疑,望大人早日帮我们破案。大人那边我也好交代。”
为首的官兵目光扫了扫茶庄的那些小厮,对着那掌柜点了点头,仿佛两人之前已经见过一般。
那可泰看完了热闹,又无新鲜事,便沿着来奇泰茶庄的那条路,一个人默默的回到了宅院。
官兵的搜查并未给无名帮派带来什么改变,那可泰一接到官兵要搜查的消息时,便吩咐了些帮内的弟兄先去别处躲躲,留了几个人假装是来京城做小生意的,给了那些搜索的官兵一些银两。官兵们得到了好处,看着他们也像良民,也就不了了之了。最后抓了些乞丐,打得半死不活,硬生生被逼成了盗贼。那可泰闻之,颇觉有些凉意。
“没想到我们做的事,却被别人顶了罪。如今这情势,真是富的富死,穷的穷死。有多少是我们能轻而易举改变的事?”那可泰伤怀了起来。
“小妹,你也不必伤怀,你帮的人也够多,尽人事听天命吧!冤死的那几个乞丐不过是官兵手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罢了,说到底他们这样做,也是他们上面的大人纵容。”岳志成的眼睛盯着那可泰,目光中隐隐透着无奈和凄凉。
好在那可泰天生是个乐天派,要不然这几个冤死的乞丐会让她内疚一辈子。
京城的集市总是车水马龙的,热闹也从不缺少,各色各样的人在集市上走着,瞧见有马车行进时,便自觉的绕开,尽量的躲开,以免惹上哪家官爷给自己找不痛快。
无名帮派虽只有十几人,但毕竟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爷们儿,饭量大,隔三差五就得去京城的集市买米。那可泰闲在宅院也是无事,主动挑起了买米的重任。换了身普通百姓的男子装扮便出了门,岳志成心疼她这个妹妹,也跟着出了宅院。
米店的掌柜很是热情,应是那可泰他们长期在这家店购买大米的缘故,掌柜足金足两的称好了那可泰需要的大米后又加送了足足两斤米,并吩咐伙计将那可泰需要的米装好,那可泰付了银两。米店的掌柜将收取的银两记在了账号,轻声叹了口气。那可泰见状,好心的问了那掌柜:“掌柜既收了银两,可为何叹气呢?难道是我给的不够?”
那掌柜深知刚才露了不喜之色,遂歉意的说道:“哪里哪里,银两是够的,只是这几日我碰巧遇上烦心事,不知该如何办才好而已。”
那可泰来了兴趣,许久未听人发牢骚了,今日可得听听了,“噢,掌柜为何事烦忧?”
“你可听说知府大人家的四小姐不日将婚配了?你说知府大人是什么身份,竟让我们这等不知名的小商贾也去参加他女儿的婚宴,请柬今日一早就派官兵送来了,这不明摆着让我们送钱上门。今年的米价本就不赚,再给那些大人送钱,我一家老小就只有喝西北风了。”米店的掌柜说得很是无奈。
那可泰呵呵笑了起来,望了望岳志成,回应着米店的掌柜:“掌柜说的可是知府大人上官允家的四小姐上官扶冥,不瞒掌柜的,我们呀想在京城做点小生意,苦于没有人脉,如果您没有时间去,可否借用请柬一用,想必这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婚宴达官贵人应该颇多,能结识一两个便好。”
米店的掌柜还是想了想,说出了他的担忧:“有人代我去送礼自然甚好,只是万一那知府大人知晓你们冒名顶替,怕引来祸端。”
那可泰扯出一丝笑意,一席话让米店掌柜没了戒心,“掌柜你大可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其他人自然不会知晓。知府大人的女儿婚宴,想必去的人也颇多,他们顶多就看看请柬,哪还有时间去盘问参加婚宴的人呢!掌柜若借我们请柬,认识了有用之人,少不了掌柜的好处的。”
那可泰的花言巧语,终究还是打动了米店的掌柜,毕竟谁能拒绝这上门的好处呢。
知府大人上官允家的四小姐上官扶冥成婚当日,艳阳高照,那可泰让齐昔给自己弄了一身掌柜装扮,嘴角四周都贴了少许胡子,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带了个机灵的帮内弟兄,拿上请柬,便往那知府大人府中走去。
知府大人的府中高朋满座,宾主皆欢。和那可泰同桌的,都是京城商铺的一些掌柜,掌柜们都各自推介着自己的商铺,想从这知府大人闺女的婚宴中谋得一两个合作的掌柜。那可泰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倒也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婚宴的宾客被主人家分成了两拨,做官的被安排在了知府大人府中的花厅,商贾富甲们被安排在了偏厅,中间被一个回廊隔着。
婚宴的主人正挨桌给来宾们敬着酒时,那可泰慌了神,桌上的白酒她可一直未沾,生怕自己喝酒误事。眼见敬酒的人来了自己这桌,众人的眼睛也都瞧着,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酒精的后劲一上来,那可泰的脸色显得有些微红,吃了几口菜,见众人饮酒甚乐,那可泰无心在陪下去,便去回廊的木椅上坐着,待宴席结束后离开。
那可泰正寻思着席间听见的那些掌柜的话语,却见喝得微醺的一人坐在了她对面的木椅上,仔细一瞧,这不就是之前被她欺负的几个小子中的一个吗?!
那可泰见他后先是一愣,这样的婚宴他也参加?过后嗤的一笑,笑里说不出的诡谲:“今日知府大人的四千金婚宴,贵公子为何喝得有些微醉,可是对知府大人的千金有什么主意?”
长奕xin头痛得很,若不是上官叶千非要他来参加他妹妹的婚宴,他长奕xin才懒得来这样的场合,本想在回廊这里寻个清净,却碰到一中年男子对他上下打探。
长奕xin听不懂那可泰再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那可泰见他不回话,心想也莫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虽说之前欺负过他,但她也并未落井下石之人,竟安慰起长奕xin来:“小兄弟,你也别太伤心了,天下的女子何其多,总有与你心意相通之人,今日之事不必介怀,放宽心啊!”
长奕xin听了这些不该听的,总算是明白了对面那个中年男子的意思了,遂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那人身旁,不由分说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在那人惊骇的眼光中,深沉着眼色,张了张嘴:“这位长辈,我只不过是应朋友之邀来参加婚宴,与知府大人的四千金毫无关系,你再瞎说,休怪我无理。”
那可泰紧绷着脸,在被长奕xin手搭在肩上的瞬间,手飞快的想将长奕xin的手拿开,可那小子却毫无拿开手的意思,那可泰应答一声:“呵呵,小兄弟年轻气盛,我也是无心之谈,你便当做没有听见吧。你这手可否放开了?”
“什么小兄弟,爷我是有名字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我叫长奕xin。”长奕xin喝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可泰不过是叫了声小兄弟,长奕xin脾气就借着酒劲上来了。
那可泰可管不得他叫什么长奕xin还是短奕xin,她只是想让眼前的这个人拿开摁在肩上的手,那可泰准备再次尝试撇开牢牢摁住自己肩膀的手,却不料自称叫长奕xin的人一个趔趄,身子前倾,将她也推到在了地上。
那可泰尖叫一声,抬起脚使劲的踹他:“走开!啊,你压着我了。”
好在婚宴的人声盖过了那可泰的尖叫声,只有长奕xin的侍从听见了这声尖叫,跑去回廊一看,却见自家少爷压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侍从一阵瞎想,少爷何时对中年男子有了兴趣了。边想着,急急忙忙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长奕xin。
那可泰怒气上升,胸口起伏不定,盯着被扶起的那个刚才不小心偷吃她豆腐的家伙,手拧成了拳头,想朝他打去,却不料他的侍从带着他跑回了花厅。
回到花厅后,长奕xin的侍从要来了醒酒汤,伺候长奕xin喝了几口。须臾,长奕xin的意识总算有些清醒了,脸色依旧有些微醺,潜意识里总觉得刚才身子压了一个人,碰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后来好像又被自己的侍从扶了回来。长奕xin想确认,忍不住叫了侍从来询问:“刚才是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侍从被问得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低声说:“二少爷,刚才我见你压着一位中年男子,小的不知什么东西软绵绵呀?”,长奕xin犹豫片刻,这侍从一时间也答不上来,长奕xin也就没再追问。
侍从扁了扁嘴,也就不在开口了。
那可泰握紧的拳头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花厅伺候的丫鬟小厮颇多,也不是她能随意进去的,今日只能作罢。那可泰尽量保持住了冷静,回了偏厅的座位上,众人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等了片刻,有掌柜示意一同向知府大人道谢回府,那可泰走在末端,像其他掌柜一样,脸上露出亲和的微笑同知府大人道谢。
走出知府大人的府邸时,仍是赤日炎炎,那可泰大声冷笑了三声,“哈哈哈。”借此发泄一肚子的火气。然而转念一想,今后总有一天或许还会碰到此人,不愁找不到教训他的机会。
那可泰是沉着脸回到宅院的,见少许的弟兄们都在顶着烈日练武,脸上遂绽放出一个比太阳更灿烂的笑容,加入了练武,教着那些动作不是很规范的弟兄,若是不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这是真正的男人。
“小妹,你何时回来的,今日未与你同去,我真是紧张得要命,生怕你出事。如今见你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岳志成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可泰望着他,却不知如何回答,她揉着眼睛停下了教弟兄们的练武动作,嗓子因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些干涉,卡着喉咙说了句:“大哥,我无事,你放心吧。”
岳志成眉头一蹙,见那可泰有些干涉的声音,忙问道:“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那可泰叹了口气:“大哥,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岳志成有些担心的继续问:“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你是不是不舒服?身子不舒服的话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我真的没事。”那可泰极力的冲着岳志成笑。
岳志成沉默了。心里掠过一丝酸涩,一丝不安。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今日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瞒着他。
那可泰的几声呼唤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岳志成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妹又恢复了女子的容貌,扮成中年男子的胡子已被她扯下,此时的她倒是清秀得很。
知府大人府中花厅的客人一直待偏厅的客人完全散去后才有了离开的迹象。醒酒汤并未将长奕xin的酒意完全散尽,他早已是困意倦倦,同知府大人和上官叶千道谢后,便独自坐车马车回了府,也未同自己的阿玛额娘一道回府,这点让他的阿玛冠军侯很是不满。
相对而言,长奕xin的额娘刘氏对他倒是宽容许多,如今自家的大儿子已经娶妻纳妾,剩下的就是她这个二儿子令她心疼了。
奈何他的身子看着体弱,京城的好些个大人和夫人又不愿将自家的女儿嫁与他,她的儿子好歹也是冠军侯家的,论家室和样貌,比京中某些个公子哥强上百倍,京中的大家闺秀们不愿意,自是有其他地方的女子与她的二儿子相配。
冠军侯夫人刘氏坐在马车内,想着这些,先是担忧,后又不免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