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人因为小镇而改变,还是小镇因为人而改变。小镇变了,不知道是人变得复杂了,还是小镇变得喧嚣了,变得热闹了,变得繁荣了。如今的小镇,再不见多年以前那样古色古香的味道。就连阿草唯一记着的花草飘香,比如门前屋后的白玉兰等等都已经荡然无存。
我不知不觉在村里游荡了三十几年,一辈子也就那样消无声息得走了过来,就像女人结婚生子按部就班没完没了,每天感觉总像在翻一本上面堆满厚厚的尘土怎么翻也翻不完的书,重复又重复得翻来翻去。
一条跟了我几十年的老狗也经不起岁月蹉跎,风从南面刮来,院门总是虚掩着,把门吹开了又关上,透过门缝,院里随意生长的小草是荒芜的,因为没有晒到足够的阳光,渺小而杂乱无章,东一堆西一堆,院里靠墙根晒太阳的老人,弥留世间的漫长时光,深远而又悠然。
我伫立在村口,抬头远望村庄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烟囱好比是一个村庄的魂,那炊烟就是繁衍生息的象征,因为烧的柴火不一样,所以村庄时常会冒出各种不同形状五颜六色的烟。
小时候不知道两片落叶也会打架,当它们落在半空时不经意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又分道扬镳。也许它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貌合神离,分崩离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狗叫声惊动了落叶,两片落叶就莫名开始吵了起来,因为它们根本不知道两棵树不同的主人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仇恨。它们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可惜我手上没有树枝或柳条,否则真想上去抽一下子。
村庄静静的,只有些鸟站在一树梢使劲叫着,我想我应该不是鸟叫醒的,而是天气有点凉,我仿佛憋了一泡几十年的老尿实在忍不住要喷薄而出,我刚好在那个时候就起来了。夜里做了梦,梦见我像鸟一样飞到我们小时候的家,那是我时刻必须记住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我们家躺的东倒西歪的那几个面容吗?在这个屋顶下面的大床上,此刻睡着我的父亲、母亲、大哥、姐姐。他们都睡着了,肩挨肩地睡着了,均匀得呼吸着,睡着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