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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向陌生世界出发

阿西塔和元次郎一路搜寻着有价值的弃物。

晨曦中的帝都港已开始渐渐繁忙起来,昨夜那场大雨之后,连海风也变得格外清新。远处海面上,几艘货轮正在拖船的引导下依次进港。码头上来往装卸的车辆在工人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行驶和作业。四周的一切如同往常那样平静,看不出半点战争的阴影。

今天似乎是元次郎的幸运日。在一处标示着巨大的“23”字样的船坞旁,他意外发现了一条不知被谁遗失的镀金手链。虽然只是镀金,但对于这些混迹街头的孤儿们来说,却是极为少见的珍贵物品。

“阿西塔君,你看——”

元次郎举起意外发现的宝贝,几乎是跑着来到不远处的阿西塔面前。

“快收起来,小心别被警察看见了。”阿西塔看了看四周,随即小心翼翼地把这条珍贵的手链藏进元次郎的口袋。

讨厌的警察并没有出现,然而回家的路上,他们还是遇上了麻烦。

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迎面挡住了他们。阿西塔认识这些人,知道他们是帝都最大的黑帮组织“东联社”旗下的打手。为首的中年男子是绰号“东都虎”的三原兵侍郎,东联社赫赫有名的人物。港口区一带正是他的地盘。

“两个小杂种,慌慌张张的样子,准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ハーフ就是ハーフ,看见他那副模样就让人生气!”

三原的手下们一边嬉笑辱骂,一边开始推搡阿西塔和元次郎。三原并没有阻止手下动粗的意思。他只是靠在墙边,冷笑着欣赏即将发生的一切。

看着狰狞冷笑的三原,阿西塔自知难逃一劫。他知道三原有多憎恨“混血世代”。这个冷血杀手的妻子死于外国驻军占领东都的那一年,死于一个醉酒的驻军士兵枪下。三原曾发誓要为她报仇,然而直到战争结束,他的誓言依然无法实现。

如今,那些被他视若仇敌的外国人离开,留下许多像阿西塔和希达这样的混血儿。在三原看来,这些混血儿耀眼的肤色和秀发简直是一种嘲弄,是一种加倍的侮辱。

鲜血顺着阿西塔的脸颊流下,另一边元次郎痛苦地倒在地上。攻击他们的人残忍地笑骂着,继续肆无忌惮地围攻两名无力反击的少年。

阿西塔将元次郎挡在身后,独自承受着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拳脚相加。鲜血渐渐浸透了他的衣襟,又点点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如同绽放的鲜红色花瓣。

望着同伴摇摇欲坠的背影,曾经无数次挨揍的元次郎再一次流下眼泪。他知道阿西塔本有机会独自逃走。能留下来的,只有真正值得信赖的同伴。

港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地爆炸,几分钟后两架从未见过的轰炸飞艇在战斗机的护航下从众人头顶掠过。趁着三原和他的手下发愣的瞬间,阿西塔忽然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向三原的脑袋砸去。三原痛苦的惨叫声中,阿西塔用尽最后的力气拉起元次郎,逆着街巷中慌乱逃散的人群向港口跑去。

遭受袭击后的港口一片狼藉,硝烟并未完全散去,浓烟和火光中一艘货轮正缓缓沉没。阿西塔和元次郎一口气跑到半小时前还矗立在海边的23号船坞旁,此刻那里已变成一片废墟。

两个惊魂未定的少年大口喘息着,互相望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阿西塔忍不住先笑出声来。元次郎惊奇地看着他,随后也大笑起来。

远处的海已恢复平静。他们还不知道,仅仅几个小时后,东都便正式向明国宣战。

“南星号”沉没后,明国方面派出救援舰队前往搜救,并要求东都方面予以协助彻查此次事件。然而东都方面的态度却显得极为冷淡。

总理大臣遇刺后,首相野比达人在新闻会上公开指责明国主导了这次刺杀行动,同时继续强调东都政府对明国舰艇沉没不负有任何责任,也没有义务接受他国调查。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东都人却并不能证明“南星号”的沉没与他们毫无干系。原本就存在敌对情绪的两国关系急剧恶化,最后双方都不惜以武力相威胁。

两周以前,一支庞大的明国舰队在秋名海峡以西十七海里举行军事演习。东都帝国海军则立刻派出潜艇和侦察机予以监视。双方的战争机器在茫茫的东海上一触即发的对立着。

帝都港遇袭当天,东都政府宣布遭到明国战机偷袭,下令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并随即向明国正式宣战。明国方面则宣称从为发动过所谓空袭,偷袭事件不过是对方精心策划博取舆论同情的阴谋。然而无论真相如何,战争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明国舰队继续东移,向东都岛西南部海域部署。

东都帝国舰队主力舰艇则几乎倾巢出动。

一场激烈的海上决战即将上演。

阿西塔和希达紧张地收拾着逃难的行囊。

妈妈的遗像和父亲的留下的旧臂章被小心的包好,安置在仅有的几件衣物中。等候在一旁的元次郎背着他的小木箱,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考虑到开战之后明国军队随时可能登陆,生活在沿海地区的人们几乎大量前往岛屿内陆城市避难,庆冈、成田、上野等内陆城市很快便人满为患。也有一些贵族和上层人士带着家眷逃往国外避难,与东都关系密切的罗尔斯利联邦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元次郎执意要将捡到的手链送给阿西塔兄妹。这个从小流浪、几乎从未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少年,已经真正把兄妹俩当作了他的家人。

无法推辞的阿西塔只好收下同伴的礼物。临行前,他把手链戴在妹妹希达的右手腕上。

几分钟后,三人离开那座承载着太多成长回忆的破旧小屋,开始向着陌生的世界出发。

这一段迫不得已的旅途。因为风的缘故,我仿佛仍能听见故乡的歌谣。

——节选自地球文献第七卷·文学篇·诗歌附录:《行走在铁轨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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